小館子支招,如今西湖邊上樓外樓蒸蒸日上,你那時候怎麼不像其他人那樣吃抹乾淨不認賬,直接走路?在鎮江,和你呂師兄認得的那頭倔牛遇人算計,你怎麼肯掏銀子給人贖身,又幫他解決了生計?
你啊,沒看到沒聽到的事情,你可以當不知道,但只要撞到你面前。你卻一定會出手。汪孚林。你骨子裡還是一股熱血。就如同你在京師留下的兩句詩一樣,你還說人家沈懋學,其實你自己難道不是一雙冷眼看世人,滿腔熱血酬知音?至於你一個養子一個學生怎麼收的,我就不多說了。”
面對何心隱這樣的評價,汪孚林不由得再次審視了一下自己。不說別的,想想自己在遼東走的那一趟,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功利歸功利,但骨子裡確實還遺留著前世某種憤青的特質。最重要的是,前世裡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所以很多事情只能透過嘴炮來發洩心頭鬱悶,而這一世,儘管他最開始只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地主,可禁不住背後有人,機緣獨到,陰差陽錯之下有了更大的能力,那麼又有什麼理由不拿出來好好用?
“何先生。你和龍溪先生可以說正事了,再這麼高帽子戴下去。我恐怕只有落荒而逃了。還有,請龍溪先生千萬收起那巡按兩個字,不要寒磣我了。”
王畿和何心隱剛剛一搭一檔,此時見火候差不多了,何心隱方才看向了王畿。畢竟,這位是如今王氏心學體系中輩分最高的,哪怕並不是每個人都禮敬這位龍溪先生,而且其學說也和很多人有分歧,但年齡閱歷放在那兒,讓人不得不敬重。
於是,王畿就打頭說道:“既如此,那好,我就仗著年紀大,叫你一聲小友。你呂師兄這幾年足跡踏遍整個東部,雖說還沒走完整個大明,但積攢下來的筆記已經送給了夫山一部分,其中羅列出來的人成百上千,有的是懷才不遇的文人,有的是有萬夫不當之勇,卻只能做個殺豬屠夫的勇士,也有的是野心勃勃,正在各種營生上鑽營的傢伙。再加上夫山行走天下遇到的人,總共就整理了這三冊。
夫山已經老了,你呂師兄雖則是天下勇士,但他出面相交了這麼多人,卻不適合再做剩下掃尾的工作。而你身為朝廷命官,卻偏偏涉足黑白兩道,所以我們希望你能找法子收攏這些人,讓他們走正道。實在不行,這廣東不是有無數商人為了求利揚帆出海嗎,可以把這些人送去南洋西洋東洋。我老了,哪怕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可把某個日子往後推一天,也比有人打著替天行道的口號揭竿而起,實則卻是生靈塗炭的好。”
汪孚林被王畿這提議給說得心中一動。想當初他在杭州籠絡打行眾人,在南京優待胡宗憲舊部,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有一點暗地裡的實力嗎?可要收攏這些絕不僅僅是雞鳴狗盜,而很有可能是草莽英雄的傢伙,那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一旦洩露出去,圖謀叵測四個字絕對會扣在自己腦袋上。而且,說得不好聽一點,就和之前他把瑤女聽成妖女一樣,這怎麼好像要開啟武俠模式,拉幫結派了?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保守謹慎一點兒:“二位先生,官身不自由,你們也應該是知道的。我如今在廣東巡按也許還好一點,可將來若是調去其他地方,哪來的功夫和呂師兄一樣走遍天下,把人全都網羅到兜子裡?而且,二位心思是好的,可這做起來實在是不容易。”
他突然想起歷史上何心隱那悲涼的結局,立刻詞鋒一轉道:“當然,如果何先生肯出面和我一起做這件事,那麼我不說二話,要錢出錢,要人出人!”
總比讓何心隱繼續拋頭露面講學,然後激起朝中那位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首輔大人痛下殺手好!
好話說了一籮筐,何心隱本來是想激汪孚林擔下這個責任,畢竟,二十出頭卻能考上進士當上巡按,而又有頭腦有手段的年輕人,著實非常少見,而他要交託的,恰恰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