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漩渦之中,竟然也如此不顧及家人親友,這些全都是瘋子嗎!
他突然扭頭向堂上僅剩下的那些胥吏差役看了過去,突然厲聲喝道:“閒雜人等全都退下,本官有要事對葉觀察說!”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圖窮匕見,吳司吏和三個班頭全都知道這會兒的情形不是自己能夠摻和的。因此,高敏正這麼說,他們毫不猶豫抽身告退。等到出了大堂,趙五爺忍不住抹了一把頭上的白毛汗,這才唏噓不已地說道:“遙想縣尊剛上任的時候,區區一個趙思成也能夠將其挾制得動彈不得,後來一朝發威建起了人望,竟是一發不可收拾,從前舒推官也好,王觀察也好,蔡巡按也好,再加上這位高同知,竟然一個個全都不是對手!”
“等到新任縣令一來,縣尊離任正式就任觀察,這三級跳走完人家十年路,到時候徽州府志歙縣誌的名宦錄上,全都要給他寫上一筆!”這次感慨的則是吳司吏。
至於胡捕頭和羅班頭,他們和葉鈞耀沒那麼熟,背後不敢妄加評議,可此刻臉上的表情全都洩露了他們那激盪的心情。
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可這種定律在葉縣尊身上,顯而易見失效了!
堂上胥吏差役都退了,架著廖峰的兩個家丁對視一眼,乾脆把人交給了那些五峰盜,自己也默不做聲從角門退走。當然,他們是不是留在角門那邊繼續監視,高敏正就沒有辦法再顧及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道:“葉觀察,我還是剛剛那句話,玩火者必**!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須知邵芳當初曾經為首揆高閣老做過什麼,雖不能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也差不多了。就算他曾經誘盜匪入徽州,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高同知這話說得輕巧!”汪孚林往前一步,緊盯著高同知說道,“那些盜賊的生死在高同知看來,固然無關緊要,可徽州府官員以及百姓難不成就活該被盜賊惦記?之前在高同知家門口苦苦想求的那些百姓,從前有的被拐走了孩子,有的被人盜走了家中唯一值錢的財物,由此可見,在官府以及權貴富商看來,不過就是一丁點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對他們來說卻是攸關身家性命!再者,葉縣尊因丹陽邵氏散佈流言,險些背上貪腐之名,難道這就是一句那又怎麼樣便可以了結的?”
高敏正被問得惱羞成怒,一時咆哮道:“好,好!你們既然想去捋元輔的虎鬚,那我就由得你們!”
“元輔高閣老為人剛烈,邵芳之輩不過借其名聲招搖撞騙,此等奸徒人人得而誅之,便如同湖廣巡按御史雷侍御義無反顧畫其影子圖形一般!高閣老能用雷侍御這樣百姓讚口不絕的人,又豈會顧惜區區一個邵芳?”哪怕知道高拱的政治生涯恐怕沒多少時日了,汪孚林卻仍舊不吝給此刻壓根不在場的高拱送上一連串高帽子,見高敏正一張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他方才看向了葉鈞耀。
果然,葉大炮想都不想就撂下了擲地有聲的一句話:“有什麼事,責任我一人來背,就不勞高同知關切了!”
聽到這裡,角門屏風後頭貓著的小北不由得眉開眼笑,隨即為了葉鈞耀那氣魄而振奮地揮舞了一下拳頭。不知不覺之間,兩個父親的影子彷彿完全重合了起來。
想當初,父親胡宗憲也常常說這句話——你們放手去做,責任我一人來背!(未完待續……)
第四零六章 善後和蹭吃蹭住的關係
盛氣而來,喪氣而走,用這八個字來形容高敏正此時此刻的心情,那是再精準不過了。他完全可以想象高拱得知此事之後的反應,和雷稽古那趟不同,那一趟儘管有雷稽古妙手丹青畫出來的畫像,可雷稽古畢竟沒有把邵芳的真名放到海捕文書裡頭去,可現在……葉鈞耀這個愣頭青竟敢公然派人闖到他家裡去抓人,萬一邵芳主僕三人真的被人從他家裡揪出來,他還怎麼在徽州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