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低聲音,聲音微微顫抖地說出了錢德勒已經猜到他要問什麼的話:“錢德勒,嗨,有人說爸爸是被殺的,你覺不覺得有些蹊蹺?”
錢德勒深吸一口氣。“不覺得。”
“不覺得?你不覺得嗎?”羅約爾有些驚訝。
“不,羅約爾。你問我,我會告訴你,不。”
錢德勒不會再多說這個事情,他就準備了這些話。
羅約爾盯著他,若有所思。
他們要分手時握了握手。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他們以前握過手嗎?錢德勒懷疑。)他情不自禁地擁抱了羅約爾。“羅約爾,隨時給我打電話啊。咱們至少每週出來撮一頓,吃巴德?斯通克勞普的辣椒,如何?”
羅約爾後退一步,笑了笑。眼淚模糊了雙眼。
“當然,錢德勒。好吧。”
7
錢德勒給梅林達寫的信,他從未曾寄出過。當天晚上,他給羅約爾寫了封信。
親愛的羅約爾,
不,我不會。
我不願讓我們兄弟倆人都有這種擺脫不掉的念頭。
我不願讓兩個人都心煩意亂。
為了找到殺害父親的兇手/兇手們。
(如果有兇手。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
我不願問你這樣一個問題,也不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羅約爾,我愛你。你的哥哥,
錢德勒
一封不曾寄出的信,留著作紀念。就像是那封來自女人質的散發著香味的信,一直沒有回覆。
8
他下定決心:他要直面阿莉亞,要求她告訴自己所有有關父親死亡的事情。十六年了,他一直渴望跟她說說這個被禁止提起的名字:德克?波納比。他希望母親能夠非常溫柔、充滿愛意地說起父親。他在排練可能會給母親說的話:
“阿莉亞,你曾經愛過他。你不能恨他。他是你的丈夫。我們的父親!”
但是當錢德勒驅車趕到波羅的海大街的家門口,在門前走廊上等待阿莉亞結束鋼琴課的時候,他的情緒慢慢溫和下來。或者說他失去了勇氣。四月下旬的一個週六晚上。天氣異常溫和,對於尼亞加拉大瀑布地區來說有些不合時節。錢德勒坐在臺階上,輕拍著看見他歡呼雀躍的薩尤,撓著這條老狗的耳朵後面。在屋子後面阿莉亞的音樂教室裡面,有人在彈奏葛利格作品《皮埃爾金組曲》中的“清晨”。錢德勒傾聽著,陶醉其中。不是阿莉亞,是一個學生在彈。學生彈得勁頭十足,是個很有才華但缺乏訓練的鋼琴演奏者。阿莉亞的學生大部分只有十幾歲。有時候錢德勒無意間會聽到阿莉亞和學生說說笑笑,他就會有一絲嫉妒。阿莉亞有沒有在他面前這麼恣意放鬆過呢?每次她看到錢德勒的時候都好像有些收斂。她會條件反射似的伸手替他整整衣領,重新扣扣他的襯衣。她會像撫平薩尤的鬈髮一樣整整他翹起來的頭髮。她會嘆口氣,“錢德勒,讓我怎麼說你呢?”
人質(19)
錢德勒總是認為阿莉亞沒有愛過他。就是在最近他還在想:她是愛薩尤的。
薩尤,是德克?波納比帶回家的一條快要死掉的小狗。
錢德勒心不在焉地撫摸著薩尤的耳後,這讓它興奮地喘著氣,扭動著。他的眼睛是亮棕色的,充滿了感情。“你愛我們大家,是不是?從不問為什麼。”錢德勒抱著渾身顫抖的狗,把臉埋到他的軟毛中。薩尤的心跳開始加速,呼吸急促。錢德勒感覺精力疲憊,自從梅威瑟爾自殺後他就這樣:那一聲槍響,還有緊跟著的沉寂。
錢德勒那時候(幾乎)在想:我是不是受傷了?
毫無疑問,在這個狂亂的時刻,他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出於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和頭髮。警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