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臺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
女子的婉轉嗓音配著雅逸的詩句在壽康宮內迴盪。
舒銀柳手執一卷詩集,正為謝太后低聲誦著浮聲切響。
謝太后坐在主位,右手支著太陽穴,閉眸養神。
許是宮中冷清,她越來越習慣休息時有人在旁誦詩讀詞。舒銀柳來壽康宮來得勤,這般活計自然而然落在她身上。
但讀得久了,未免口乾舌燥,舒銀柳卻不敢明面上偷懶,她瞧了謝太后一眼,吐息均勻,面容祥和。
“寒食後,酒醒卻諮嗟。休對故人思故……咳!”
舒銀柳像是被嗆到,忽然一陣急咳。
謝太后被驚醒,惺忪地看向她,面帶關切,“銀柳怎麼了?”
舒銀柳一臉歉意,“可能是先前的風寒還未好利索,近日以來嗓子時不時幹癢。”
“你身邊的宮人是怎麼伺候的?知你嗓子不舒服,就該多喝些潤肺清喉的茶水。”
“罷了,你也別唸了,好好歇歇,別把嗓子弄壞了。”
舒銀柳將詩集交還給雲影,十分歉意,“都怪銀柳不好,一點小事都不能為姑母分憂。”
“你有這個心就好。”
舒銀柳沒忘記今日她來壽康宮的目標,主動湊近謝太后,坐在她膝邊的錦杌上,輕柔地為她捶腿。
“再過不久便是春蒐了,太后姑母會去嗎?聽說今年春蒐定在紫嵐山,風景極佳。”
原先春蒐皆是定在西楓山,但新朝初立,永珍更新,便重新擇了一塊兒風水寶地,提前數月建造行宮。
謝太后坐在上首,興致缺缺,“哀家一把老骨頭去湊什麼熱鬧?”
舒銀柳想盡辦法調動謝太后的情緒,將自己搜刮的資訊悉數吐露出來。
“紫嵐山上有一處寶地,飛泉瀑布,山澗清泉從千萬丈的高度落下,水花四濺,與繚繞雲霧相互交織,被日光一照便呈現出紅紫霞光,故曰紫嵐山。”
她晃了晃謝太后的大腿,弄得太后腰間的禁步泠泠生響,“太后姑母您就去嘛,此等人間難得一覓的美景,可遇不可求呀。”
謝太后睜開眼笑看她,“是你想去吧?還要拿哀家當幌子?”
舒銀柳靦腆地咬了咬唇。
“罷了罷了,終日悶在宮內也是無趣得緊,御花園裡的假山湖泊哀家也看膩味了,去宮外看看美景也好。”
見謝太后鬆了口風,舒銀柳趁熱打鐵,“那太后姑母會讓銀柳一起去麼?”
“那是自然。”
舒銀柳笑逐顏開,趴在她的膝上,說著:“太后姑母真好。”
陛下一去春蒐,少說也得二十日才能回來,屆時一定會擇人伴駕。
妃嬪不多,那麼她得到侍寢的機會也就大了。
舒銀柳心底的算盤打得響亮,一切事情都如她的預料去發展。
……
宋佩英小產後渾渾噩噩度過了一段時日,才堪堪走出失子之痛。
她重拾了每日練劍的習慣,劍術出招愈發狠戾,像是在宣洩恨意。
今日清晨,她收了劍,揹負在後,對走上來遞帕擦汗的嵐纓說:“你去內務府要些女子用的輕弓、箭矢和靶子,就說本主有用途。”
嵐纓依言照辦,將宋佩英送回寢殿後立即去了內務府。
宋佩英在寢殿內喝著茶水等候,不多時,便見嵐纓領著兩三個太監回來。
“主子,您要的東西領來了。”
宋佩英斜睨一眼,引著他們又去了宮裡的木蘭園,讓人搬來一張方桌,一把椅子。
輕弓箭矢筒子並青玉茶具放在桌上,靶子立在三丈開外的宮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