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直緩緩搖搖頭。他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凝重和認真,甚至有些誠懇。
高潔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的要求不太現實,她艱難地望向於直,抽著氣斷斷續續問道:“我們??現在還在阿貝特河上?”
於直說:“是的,你沒有別的選擇。我們沒有可能一個小時內把你送到醫院。事實上,我們恐怕不得不在河上漂一段時間。”
疼痛一陣一陣襲擊著高潔的神經,她極力保持著清醒的意識以便對眼前的情況做出合理的判斷。面前的這個男人,不過兩面之緣,是否可以信賴他?
於直說:“我在部隊服過役,處理過同樣的情況。不知道這個理由是否可以讓你放心點兒。”
她沉默地觀察於直。
世事總是教她在無從選擇的選項裡做出選擇:母親去世了,司澄和她分了手,她不得不來到巴西,又不得不從隆多尼亞州調到阿貝特河。
高潔閉上眼睛,“我??相信你。你儘管??去做。”
“如果,出了意外,怎麼辦?”於直問。
高潔將眼睛睜開,盯牢眼前的男人,她一字一頓說:“不,怪,你。”
於直跪伏下來,一手提起高潔的手臂,保持著平衡,另一隻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對準了位置。
接下來的動作會令這個女孩疼痛難忍,也許會再次暈過去。他提醒她,“會很疼。”他聽見了她咬牙的聲音。
當於直將高潔的手臂推回去時,她的身體隨之僵硬地弓起,繼又痙攣著抽動,牙關咯咯作響。
他說:“你忍不住可以叫出來。”
但是高潔沒有,她咬到了自己的唇肉,血腥味衝進食道,她忍不住吐了出來。
又有人走了進來,高潔不知道是誰,只模糊聽見有人用英語在問:“上帝!她居然忍住了,她居然沒有尖叫。她會好起來吧?”
又有一個人在用英語說:“灌她阿司匹林。於,給你繃帶。固定住肩膀,幫她減輕疼痛。”
她被撬開口腔,被灌下水和藥片,他們拍她的背心,幫助她吞嚥下去。然後她的手臂被固定住,袖管被剪開,手肘和肩膀被人用繃帶綁好。有個人一直拖著她的背脊,還在用溼潤的帕子擦拭她的額頭她的臉,額前冰涼的觸感,溫柔的動作,就像小時候病重時,母親所做的那樣。
她下意識地,輾轉著用臉頰去靠近那掌心的溫度,寵物一樣冀求著掌心展開,撫慰住她的疼痛。
又不知過了多久,高潔再度清醒過來時,發現仍躺在船艙中,身體的疼痛已經減輕太多,這令她舒服了不少,精神也恢復了一些。
船艙內依舊無人,只空空吊著四隻吊床,隨著船身波動微微搖晃。船艙一角堆放著一堆行李和器械,高潔看到其中有兩臺攝像機。
她突然想起來她剛才應該嘔吐了,雖然身邊沒有嘔吐物的痕跡,但是身上有酸餿難聞的氣味。
死生大事渡過以後,個人的羞恥感席捲而來。高潔知道自己的身體又髒又臭,比自己不能動彈的左臂更讓她難受。
她躺著睜著眼睛發著愁。這是有生以來從未遭遇過的困境。她在猶豫是不是呼喚於直。
念頭一起,於直就推開門再度走進來,手上端著一個大碗。
“我想你應該醒了。餓了嗎?”
他蹲下來,高潔挪動身體往旁邊退了退。
於直笑起來,一眼洞穿她的心思,“想洗澡?”
高潔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得自己都認不出來,“有女人嗎?”
於直像個惡作劇的男孩一樣,把頭略歪一歪,勾著唇角,“沒有。”
高潔咬一咬唇,咬到唇上的傷口,疼得抽氣,她又問:“多久能靠岸?”
“我們在阿貝特上游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