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咳了幾聲,用渾濁的聲音問:“李大人,不知我家的那些下人查的怎樣了,可查出結果了?”
宦官微微頷首,答道:“咱家已親自確認過了,她們每個人都沒有嫌疑,最大嫌疑的人,是如今坐在園子裡的這二十三個人。封鎖出路後,咱家會一個一個排查。”
他不高不低的聲音如一層砂紙,聽見的人感覺肌膚被打磨了一遍,從頭到腳的發毛,聽說他還要挨個兒地排查,那就意味著要跟一個殺人的怪物面對面談話,萬一一言不慎,就可能下場跟毛氏一樣……
董氏最先憋不住了,白嫩的指往前一伸,點住了何當歸的方向,叫道:“先查她,她的嫌疑最大!只有她認得雪梅圖,我們連聽說都是頭一回,更不會偷了!”
別人佩服董氏敢於擅自開口的勇氣,不約而同地往她指的地方看去,只有一個空空如也的座位,何當歸併不在她的座位上。離那張座位最近的郭小姐嚇白了臉,擺手說:“不是我,不是我……”
“你!”
一個公公嗓突然喊道:“你去哪裡?沒聽清李大人的吩咐嗎?”
於是,園裡園外的人都看見了,出園子的唯一門邊,站著剛剎住腳步的單薄身影,不是何當歸又是誰!毛氏的血的教訓還歷歷在目,何當歸居然又一次觸犯,不管那張雪梅圖被盜跟她有無關係,她都有大麻煩了!許多人這樣想道。
☆、第712章 何當歸的麻煩
攔住何當歸的是名普通的東廠黑衣衛,沒有首領宦官李大人一般的解決問題的魄力,在他喊話的同時,何當歸直接就走出園子了。
對所有人而言,知府夫人的慘死還歷歷在目,這麼做簡直是在“頂風作案”。何當歸是向天借膽,還是她已經嚇得神志不清楚了?董氏、宋知畫等人不約而同地冒出這般想法。
果不其然,那位李大人面色一冷,周身的煞氣隔著十幾丈就颳得人臉上肉疼。他縱身一躍,攔住了何當歸的去路,橫了面前的人一眼,問:“你作甚。”
不帶語氣的三個字,聽到別人耳中,等於是“你完了”、“你找死”、“有什麼遺言就趕快交代了吧”之類的意思。膽小的郭小姐嚇得癱在椅子上,雙眼盯住何當歸的背影,預備要在四分五裂的一幕出現之前閉眼。
似乎,沒有意識到危險降臨的只有何當歸本人。她一指前方的地面,淡淡應道:“哦,她受傷了,我是大夫。”
李大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那裡躺的是毛氏的丫鬟,跟毛氏一起受了他的刀,可還沒斷氣。周圍的人卻倒抽冷氣,何當歸莫非是想救那個低賤的丫鬟?她不要命了,人家東廠李大人親自砍掉的人,等於變成了閻王爺的下酒菜。何當歸縱有郡主之名傍身,但跟東廠一比就不夠看了,連多數的公主、郡王都沒有同東廠叫板的資格,更別說她了。
李大人從染血的丫鬟看回何當歸的臉,一張沒有多少血色的面容,五官精緻如畫,很少表情,既沒有畏懼神色,也不帶賭氣或憤慨的成分。
這樣淡漠的一張臉下藏著一顆什麼樣的心,才會在直面東廠黑衣衛的情況下,為一隻螞蟻出頭?他真想剖開看看。剖心挖肝,一向是東廠人的拿手絕活……
這時,地上的丫鬟抽搐一下,發出了聲音:“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聲音低得就如爬蟲在叫,沒人覺得一隻蟲死了和活著有什麼分別,現在尋找馬皇后的雪梅圖才是第一位的。然而,出乎意料的,那位殺氣外露的李大人突然撤步讓開路,臉朝向另一個方向,彷彿是對何當歸放行的意思。
董氏發誓,就算是放行,她也絕對不敢走那條路,從那個可怕的宦官身邊透過。但何當歸裙裾一晃,就直直走過去了。
她慢慢走近李大人,兩人擦肩的一瞬間,園子裡的人都清楚看見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