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也不是心裡話,我們說的都不是真的。那時你昏迷不醒,我便一直在想,若是你有什麼不測,那我是決計活不成了,若你就此恨我,不再理我,我也一樣生無可戀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我騙不了自己,我不後悔殺了岄息,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只想聽你一句真話,這是第一次,也是我最後一次問你。”
她每說一句,子昊便微微後退一步,他退一步,她便靠近一步,一直一直,他退到庭中樹前,退到無路可退。一陣風過,吹動滿庭微雪,晶輝流離,月光透過玉樹瓊枝灑照下來,清楚地映著她柔豔的紅唇,照見他似海的目光。
點點霰雪隨風飄拂,徐徐落向她的衣袂他的髮梢,若將這一方天地化作琉璃世界,清奇絕倫。她在縹緲的光影下那樣看著他,用這樣的溫柔絕決相對,無需任何語言,那雙動人的眼眸早已訴盡了所有深情。
子昊不言不動亦無處可避,只是深深回望著她,漸漸地,他眼底那片幽冷的色澤浮沉變幻,好似淵海波霧盈岸,星空傾墜其中,海天迷離,再不復曾經風平浪靜,萬千波光泛出無底的深流。過了許久,他輕輕低了低頭,聲音似乎有些暗啞,“這很重要嗎?”
子嬈粲然一笑,那笑容似是幼時模樣,看得人心頭一動,“現在不重要了。”她側了頭,神情嬌柔嫵媚,甚至有些促狹的氣息,“不過,有個問題你一定要回答,子昊,王兄,你現在親口告訴我,你到底,要不要我?”
她的目光縈繞幽雪,忽然變得魅冶而誘人,夜色下奪目的美麗令人無法忽視。原來不知不覺,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追在哥哥身旁的小小女孩,卻似這暗夜裡嬌嬈多姿的清蓮,美到極致,豔到極致,勾魂蝕骨,甚至咄咄逼人。子昊輕咳一聲,目光向側閃開,子嬈卻不容他閃避,突然伸手繞上他的脖頸,“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子昊,你,要不要我?”
微雪拂過髮梢,在她的呼吸間輕輕融化,春水一般化作萬千漣漪。發如水,香如媚,惑人心,噬人魂,她靠近他的唇畔,一字一句柔聲相問,眼神是妖,紅唇是孽,溫暖到炙人,妖嬈到毀滅。
冶豔的柔香,覆上冰冷的唇,纏綿的衣袂,繞盡幽柔的月光。
子昊身子似乎僵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站著,做不出任何反應,素日從容自如的模樣早已無影無蹤。子嬈輕輕地笑,輕輕斂下眸光。丁香舌,媚如毒,嬌柔輾轉絲絲幽香,一寸一寸融化所有的禁忌,彷彿能夠消冰作火,染雪成焰,將所有一切燃燒殆盡。
“要,還是不要?”她唇齒間輕柔的呢喃,一路問上他的心尖,瓦解那些遲疑、顧忌、疏遠、防禦,那些完美的藉口,冷漠的面具,那些言不由衷的迴避,波瀾不驚的面對。子昊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終於,他慢慢回應她的探尋,當那縷魅惑的柔香纏綿舌尖浸入肺腑,他突然緊緊將她擁住,向著那溫軟的紅唇深深吻了下去。
“子嬈。”他輕呼她的名字,短暫的尾音藉由唇畔消失在溫柔深處,那樣炙暖的氣息,似是一股強勁的深潮自淵海底處席捲而來,飛雪飄轉流光,星夜幽柔燦爛,但這一切都已不復存在,唯有他溫潤的呼吸帶著淡淡微苦的藥香和他身上冷雪般的氣息包容了全身,佔據了全部的思緒。子嬈緊緊閉上眼睛,感覺到他內心深處真正深刻的感情,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眷戀,就彷彿無盡的生命,不滅的光陰,無論怎樣的生離死別,輪迴流轉,都不會消失凋零,蒼茫天地,不離不棄,風雨紅塵,不失不忘。
閉目剎那,子嬈心滿意足,什麼都不再想,只覺有這一刻時光,以前的種種磨難,曾經的苦痛掙扎,都已不算什麼。她終於知道他的心意,她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最眷戀的那個人,亦同樣愛她要她,此時在他懷中,和他一起,哪怕下一刻天地毀滅都是歡喜。
若不是策天殿前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