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之舉,你今年才十歲,已經如此作孽,等到成年執政,又該如何?”
她頓了頓,“你能名正言順登位大寶,靠的無非是你的血脈,連血脈都悖逆。各地的藩王,聽說此事以後,若有一二不老實的,要造反的藉口都是現成的。更別說你在朝堂上本來就沒有絲毫權威,臣子們暫時尊奉你,是因為你的血脈和‘父子相傳’的王道,可若是覺得你能力不足、心性不正,自然又要有一批人會起些小心思……你想當個好皇帝,是不是?”
栓兒默然片刻,又點了點頭,他似是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剛才不過因為自己氣病了母親而驚慌,可此時聽了徐循的分析,卻是真的開始懼怕了。原本還挺直的脊背已經低了下來,亦不敢和徐循對視,只是到底還撐得住,雖然諸多細節,已經流露了心中情緒,卻終究未曾啼哭。
“既然如此。”徐循道,“那這件事便從未發生過。”
栓兒驀然一驚,抬頭望著徐循,幾乎有幾分不可置信,徐循也望著他,口中緩緩道,“太后從未來過乾清宮,只是今日恰好在清寧宮中發病。之前的那番對話,從來也未曾發生過,連太皇太后都不必知道……把王振交給我,你現在應該去清寧宮侍疾問好了。”
栓兒猶未信,“這——這樣的事,怎麼能隱瞞得住!”
徐循想到文皇帝年間魚呂之亂,死去的那數千宮女,不禁微微一笑,“宮裡發生的很多事,外頭人從來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都沒一點音信,要掩藏一個病人發病的始末,又有多難呢?”
“可、可……”栓兒語無倫次,“可那些宮女……太醫……”
“柳知恩已經在清寧宮中了,那些宮人的名字,都已經登記在冊,”徐循說,“在你親政以前,他們不能出宮了,若是外頭流傳出一點風聲,所有人都會被送到東廠。她們本就是你母親的心腹,再分說一番利害,也不會胡言亂語的。”
頓了頓,又道,“至於兩名御醫,你更可以放心了,他們若不知謹言慎行,也就坐不到現在的位置了。”
太后在清寧宮裡發病,知道的也就那麼幾十個人,徐循正好在身前,局面立時被控制住了,算來算去,知道太后中風的不過數十人,知道太后中風之前去過乾清宮的可能還要再少點——太后去哪,又不會廣而告之,也就是跟著出門的人知道罷了,而知道太后和皇帝在乾清宮中有口角的,也就是那寥寥數名心腹,以及當時在場服侍茶水的大宮女,總數都不會超過十人。要控制訊息源,其實並不難,徐循問,“你和太后拌嘴時,身邊伺候的都有誰?”
小皇帝先搖了搖頭,又回憶了一番,方才勉強道,“娘進門時我在讀書,本來也沒多少人在旁……我也記不清了。”
徐循嘆了口氣——算了,反正今天乾清宮當值的人也是有數的,頂多效法清寧宮罷了。
“總之,把這幾十人押在宮裡不許出去,對外便宣佈太后忽然卒中……這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徐循說,“沒人知道前情的話,也就當正常的病情來辦了。”
被她這一分說,栓兒的神色也放鬆了點,徐循凝視著他,又道,“不過,要把一件事當作沒發生過,光靠關人、押人也是沒有用的。你得真的把它忘掉,在你祖母跟前、你嫡母跟前……都忘記它,打從心底地忘記它。”
栓兒默然片刻,還有些不能接受,“話都說出去了……真的能和沒說過一樣嗎?”
從他的神態來看,他並非糾結於‘已經放言要廢太后,如何能食言’,不,栓兒還沒有建立起一言九鼎的自覺,他更擔心的還是造成了如今的傷害後,如何同太后相處,這一問,問得並不抗拒,反而蘊含了隱隱的希望。
“皇帝說話不算數的時候多了去了。”徐循告訴栓兒,“你不是想做個好皇帝嗎,依我看,但凡是好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