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妹妹好興致,大冬天的在家裡扮觀音,快來讓我們瞧瞧。”
我含笑睇了阿悠一眼,低聲道:“又是你招惹來的,大冬天的都不讓人安生。”起身去開門,果是村中的幾個女子,約我去集上備些年貨。
我這才想起竟是快過年了,詫異之下不由問,“已經進臘月了 ?”
村西那個叫翠翠的姑娘抿嘴笑,眼光卻飄向我身後阿悠,“素素妹妹想是被秦大哥呵護太過,竟過得連日子都糊塗了,再過兩日,便是臘月二十三啦,我們這裡小年也是很慎重的,所以才想著邀你出門備些年節要用的東西。”
我聽得那臘月二十三,只覺得是甚熟悉的字眼,卻又想不起如何個熟悉法,轉頭去看阿悠,他已抹去額上豆泥,見我看他,遂笑道:“既如此,早去早回,可要我陪你?”
我搖搖頭,本以為臘月二十三是與他或我有關的日子,然而見他神情看來不是,便將疑問壓下心底,匆匆去換了衣服出門去。
午後回來,姑娘們一路唧唧喳喳,我沉默抱著一大籃物事,跟在她們後面。
翠翠回身看我,笑道:“素素,看你長得纖細美麗樣兒,卻也是好力氣,這許多東西,拿著一點也不費勁兒,我的東西還沒你沉,倒拎得手痠。”
另一個叫鳳仙的介面道:“素素,你可是累了不說?不然分些我幫你拿著,今日集上,我還沒謝你呢,若不是你攔著,我就要被那刁嘴貨郎騙了,若真是花了那許多銀子買個假鐲子,我爹還不打死我?”
我笑著欲謝絕她的好意,還未開口,嘴快的翠翠已經道:“說到這事我也好奇呢,素素,那鐲子看起來真是好得很,平常沒見過的樣式,你如何知道是假的?若不是回來路上遇上隔村的紅姑知道她也被騙了,我們只怕還一直以為你是在亂攔呢。”
我是如何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那鐲子,貨郎神秘兮兮說是王府裡流出來的郡主才配用的物事,紋飾質料都是民間禁用,百聞難得一見的,吹噓著可做壓箱底的寶貝,然而我一見便知他撒謊。
我抱緊了手中東西,淡淡的想,曾經鐘鳴鼎食卻已敗落多代的門戶,有沒有可能識得王公貴族才配用的飾物?
回到家,將買了的東西堆了一炕一地,阿悠湊過來看,駭笑:“你是不是把整個集市的貨物都買空了?”
我輕輕踢踢他膝,徉怒道:“還不快幫我收拾。”便自顧著提了東西進了廚房。
我在廚房裡好一陣動靜,阿悠在外屋高聲問:“素素,你做什麼?砸鍋賣鐵麼?”
我冷哼一聲,抹抹額上的汗,繼續和案板上的白麵拼命。
這傢伙,雖說近日懶了些,可是一直對我好得很,我記得我初初醒來時便已在這山村,那時病得不輕,一應衣食起居,都是他親自照料,他那雙一看就是公子哥兒的手,也曾煎藥熬湯,執炊灑掃,忙裡忙外的頗為辛苦,那時我迷迷糊糊中,心裡倒也明白,總覺得他不該是做這些事的,隱隱然有些歉疚,如今我已大好,這情分自當報還。
其實我自己明白我的歉疚還不止於此,我和他,是未婚夫妻,又落難遠離家鄉,本該相互扶持了過日子,阿悠也隱約和我提過成親的想頭,我卻總有些猶豫,阿悠也未多勉強,平日裡親暱些的動作雖有,卻一直是好風度,我微微流露不願,他便一笑撒手,我知自己沒有道理,然而他一靠近,我的歡喜裡便生出微微的驚怖和焦躁,竟令得我一次又一次的不自覺的推卻,箇中因由,連我自己都不明白得很。
阿悠雖然不說,我卻知道他定是極其驕傲的人,總要我心甘情願,然我終究是感激了他的貼心。
手臂微微用力,麵糰立即被我擠壓成薄薄一片,我緩緩抬起手來,注視著自己的手掌,忽覺心跳如鼓。
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