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你相信我,那麼把聰恕交給我,在適當的時候,他會來見你。”
“他到底怎麼了?”
“他沒有怎麼樣。誰給你提供錯誤的訊息?”
“錯誤的訊息?為什麼不讓我見他?”
“因為你在這一年內見過太多的死人病人,我不相信你的心臟可以負荷。”
“他是我的兒子。”
“是你老子你也幫不了他。”
“你幫得了?”他暴怒。
“比你總好一點。”
“喜寶,你以為我會永遠找不到聰恕?”
“你可不可以停止炫耀你的權勢?如果你能找到每一個人,為什麼你找不到勖聰慧?”
勖存姿一個耳光打過來。他用盡了他的力氣,我一陣頭暈,嘴角發鹹。
他別轉頭。我自手袋掏出手帕,抹乾淨嘴角的血,我的嘴唇腫了起來。
我平靜地跟司機說:“停車。”
司機已經驚呆了,聞言馬上把車子停下來。
我推開車門下車。
到什麼地方去,我茫然的想。先喝點酒罷。我走進一間咖啡店,叫一杯水果酒。
回去吧,我告訴自己,終歸要回去的,我不能離開他。在這種時候我不能離開他。我付酒賬。出去叫計程車。回香港還沒有坐過計程車,只覺得髒與臭,我離開現實的世界已經長久長久,我的老闆只是勖存姿。
車子到家門口停下來,辛普森追出來,“姜小姐!”
“勖先生怎麼了?”我溫和的問。
“急得快要瘋了,幸虧你回來,不然我們真被他逼死,逼著我們去找你,我們上哪兒去找?你平時什麼地方都不去的。”
我奔上樓去,聽見勖存姿在那裡吼叫,“去找她!去找她!”聲音裡的恐懼很熟悉,哪裡聽過似的,猛然想起,原來是像聰恕的聲音。
“勖先生,我在這裡。”我走前一步。
他疾然轉身,看到我整張臉脹紅。
“喜寶!”我迎上去。
他抱住我,把我的頭往他懷裡按。
“喜寶——”
“對不起。”我搶先說。
“無論你怎樣,不要離開我。”
這話從勖存姿嘴裡說出來,彷彿有千斤力量。我僅餘的一點委屈都粉碎無遺。
“勖先生,我很抱歉,我又發脾氣了。”我說:“你見過這樣壞脾氣的女人沒有?”
“沒有。”他說:“但是你的脾氣發得有道理。”
“任何事都應該好好講,勖先生,我真不該暴躁,我覺得你不適宜見聰恕。”
“他到底怎麼樣了?”
“怎麼樣?病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現在的情況並不怎麼妥當。”
“什麼叫‘不妥當’?”
“你真要知道?”
“我還怕什麼?”他仰起頭笑,“你告訴我好了。”
“他不認得我。”我說:“他神智不清楚。”
勖存姿一震:“不認得你?”他臉上變色。
“他誰也不認得,他不再是他自己。”
“哦。”他低下頭,“多久了?”
“一年左右。”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我可以去找好的醫生。”勖存姿說。
喜寶 五 喜寶 五(16)
“醫生?精神病看醫生——”
“喜寶,我們必需把他救回來,我們要盡力,你答應幫我。”
“我當然是幫你的。”我說。
勖存姿在歐美請了最好的醫生回來,但是一切都沒有變化。聰恕只有在聽我說話的時候最安靜,彷彿我的聲音起了催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