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語無從說起,都化做一腔肺腑。顧晨簫只回首凝望著慕容薇:“我早說過前緣註定,你偏不相信有過曾經,這幅畫便是明證。阿薇,感謝上蒼許我們重逢”。
驀然間淚盈於睫,慕容薇抬手拭去,臉上早已溼漉漉一片。她拼命點著頭,回應著顧晨簫的話語:“阿薇亦感謝上蒼,雖然錯過了前世,卻許了咱們今生。”
在這個曾經囚禁過顧晨簫的院子裡,除卻那簡單的一桌一椅,一張狹窄的木板床,再也身無長物。無法想像這謫仙一般的人物如何渡過了那漫長的十年,還終歸破繭成蝶。
瞅著那畫像早已被被摩挲得紙邊泛黃,大約曾被顧晨簫時時拿在手裡。想到上一世的錯失,慕容薇任憑眼橫流,偎向顧晨簫的懷中。
秋風起,黃葉落,邊城早又冰天雪地。
顧晨簫攜慕容薇一路遊山玩水,踏上返回臨水三郡的歸程時,內憂外困的靖唐關外迎來了西霞的五萬大軍。
蘇光復接到童大海的稟報,氣急敗壞地登上城樓,瞧著關外一夜間好似從天而降的西霞官兵,還有旌旗烈烈隨風在風雪中飛揚,他一口鮮血狂湧,結結實實吐在了城牆之上。
鮮血在厚厚的白雪上綻放,似一朵奇異絢麗的曼莎珠華,美得令人目眩,卻結結實實開啟整個靖唐關趕往黃泉的通道。
第七百五十章 紙鳶
鵝毛大雪漫天飛舞,城牆上如白氈鋪地,一片縞素氣息。
蘇光復被人抬回房裡躺下,臉色一片蠟黃。蘇暮然快手快腳使人支著火盆,又忙著去傳軍醫。童大海、黃捷等軍中將領連同幾位千禧教的頭目都聚攏在蘇光復床榻四周,憂心忡忡地盯著昏迷不醒的他。
蘇暮寒本是隨著眾人走至門口,瞅著那一大屋子人焦急惶然的樣子,他略略踟躕了片刻,終於過門不入,而是徑直回了自己房裡。
不大的牆壁上掛滿了各色風箏,全是蘇暮寒這些日子所制。
大敵當前,他卻藉著扎制風箏略做消遣,已然引得軍中諸人不滿,只礙於他的身份不敢輕易發難。
蘇暮寒目光掠過牆上那些五色斑斕的風箏,悄然將手伸到床榻下最隱蔽的地方,一隻丈餘長的木盒裡裝著他如今最後的希望。
開啟盒子,裡頭是一隻折成三疊的雄鷹風箏。用了防雨雪的厚黃油布做面,粗壯堅硬的竹節做骨,與牆上那些鶯鶯燕燕迥然不同。
蘇暮寒慎重地撫摸著這隻碩大的風箏,又將它仔細收到床下,他認真測算著已然算過無數次的資料,不允許這風箏出現一絲一毫的差池。
臨近晚膳時,有士兵來向蘇暮寒稟報,道是蘇光復已然甦醒,如今請他過去。
外頭呵氣成冰,蘇暮寒搓了搓手,披了件墨黑的大氅,頂著風雪往蘇光復房中走去。進了院子,正與從裡頭出來的蘇暮然打個照面,蘇暮然眸色冰冷,狠狠地剜了蘇暮寒一眼,似是責怪他方才的薄情。
蘇暮寒不以為意,只是默默側身,與蘇暮然擦肩而過,微微掀起了蘇光復房門前厚厚的棉簾子。
房內只有蘇光復一人倚著青綢素面的迎枕半臥半坐,一旁的炕桌上擱著藥碗,裡頭還殘留著深褐色的藥汁。
蘇暮寒打眼瞧去,見蘇光復神色憔悴,嘴唇毫無一絲血色,臉色蒼白到幾近透明。他心間一陣悲哀,抿了抿嘴唇,什麼話都沒有說,只靜靜立在房中。
蘇光復指指一旁的太師椅,示意蘇暮寒落坐。剛剛翕動著嘴唇喚了句暮寒,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一口暗紅的鮮血噴在床頭的漱盂裡,蘇光復大口大口喘著氣,空氣中瀰漫了淡淡的腥鹹。
蘇暮寒目無表情地瞧著,心間卻是一陣一陣刺疼,他拿一旁的茶壺倒了碗水,漠然遞到蘇光復手上。
蘇光復顫抖著捧住茶碗,將茶水一口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