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再細小不過的蠟燭。雖然覺得享樂的人應當不至於透過珠簾縫隙看清我的臉,但還是竭力地把下頜往前胸貼過去。
“可是琴師到了?”見到瑪瑙簾後終於有人出現,詢問那人異常欣慰。
然而這聲音卻不是林不回的。
我擺放琴的手劇烈地震了一下。
是忠武將軍韓鑑。
我沒有應聲,也不能應聲。
韓鑑並不在意,帶笑殷勤朝著某方向道:“聽說賢侄喜好琴音雅樂,只可惜昔日國手慕游龍已駕鶴仙去,不然請來助興,必定非同凡響。不過,那慕游龍倒是留了一具大音琴傳予長子。琴棋書畫諸般事物,我等粗人是不懂的,想著賢侄或許聽過大音琴的名聲,大概會有點興趣,因此特意邀了慕游龍之子過來,供賢侄品評一番。”
想不到竟然能在雙歌樓內親觸大音琴,聞言我不由輕撫琴身。燭火雖然黯淡,仔細端詳,不難辨出琴身上修補的墨黑、朱漆。只是琴雖是一代名琴,那慕游龍亦是名聲不墜的一代國手,他那長子慕吟卻籍籍無名,大概並未承襲慕游龍的天賦。
果然林不回沉吟了一陣,道:“世叔一番好意,小侄心領。只是大音琴固然名聲在外,小侄卻從未聽聞過慕游龍長子的風聲,想來技藝不精。只怕……”
只怕那慕吟不會彈琴而要硬彈琴,將大音給毀了。
韓鑑卻完全會錯了意,連忙道:“是啊是啊,那慕游龍長子游手好閒,是個天生的敗家子。大音如此名琴,流落到他手上,委實明珠蒙塵,說不準哪天就劈成柴燒了做飯,不如由賢侄代為保管的好。”
林不回又是許久無語。我僵硬地端坐著,不敢抬頭,低垂的視線掃了掃,房內除三個穿水紅色衫子、袒露大半雪白胴體的美姬外,還有四人摟著陪酒女散亂地倚坐著。不知除了林不回與韓鑑之外,另外兩人是什麼身份。
“也有可能他只是深藏不露。”林不回漠然道:“無論如何,大音琴畢竟是其父遺物,小侄並無奪人所愛的想法。”也不知慕吟怎麼就觸中了林不迴心事,他又頓了一下,才抬手道:“無論如何,慕公子,請吧。”
我不知道要彈什麼。那綢衣男子欺騙了我。他原本說的是,只要隨便彈彈,讓黛姬有樂可舞就行了。
而眼前這些人卻是專為大音琴而來。
我看到我的手在抖,然後才驚覺,顫抖的不是手,而是整個身體。
“彈呀!”韓鑑性急地催促道:“你聾了嗎?”
那……那就鳳求凰罷,我拿定了主意。元安使吹奏的情景仍歷歷在目,曲子亦是我年幼時反覆練習,熟極而流的。
我深吸一口氣,將手指搭上琴絃。
然而才做了一個起手式,琴絃便嗡的一響,應聲而斷。
到了此時,我才知道腦中一片空白的真正含義。咬咬牙,只是斷了一根弦而已,鳳求凰彈不成,大不了換一曲。
然而,第二絃亦在觸碰下乍然崩裂。
韓鑑不明所以,只覺國手之子出馬,必定是好的,得意洋洋地讚道:“好琴,果然是好琴!便只是兩個散音,也有繞樑三日的餘韻。”
林不回良久沒有接腔,韓鑑訕訕住了口。
琴絃七根,已斷其二。
被他們發現彈琴的並不是所謂的慕游龍之子,而是當今聖上,也沒什麼大不了。弄不好,他們還可能會被心情不好的我治個結黨營私的罪名。這樣一想,手上打擺的情況居然好了許多。
偏頭想了想,能展示大音琴的曲是彈不出來了,但也不是無可挽回。
我奏起了父皇每每陷入對林震西思狂時,常奏的無名曲。酈娘非常喜歡這一曲,我還替此曲捏了個名字,以搪塞她的追問。
父皇思念林震西的心情,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