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齡的確是見過不少美人,但怎比得過眼前的美人如玉呢?等她洗完,他便就著她的水洗了一遍。
“兩位比我們農家人都起得早呢!”一位老嫗圍上圍裙走了出來,“昨日睡得可還好?”
“好著呢。”洛九齡甩了甩額前的髮絲。
“孫婆婆,你要去挑水嗎?”酈容與見她抄起一根扁擔。
“這不是有井水嗎?”洛九齡將帕子晾在竹竿上,轉身說道。
“我們這喝的水要去山裡挑,山裡的水甜著呢!”孫婆婆笑道。
酈容與連忙望了一眼洛九齡,洛九齡心領神會,接過孫婆婆的扁擔,“孫婆婆,我去幫你挑。”
“公子,不用了。”
“孫婆婆,我們擾了您一宿,挑水是應該的。您聽,莫不是小狗子醒了?”
“哦,小狗子醒了,在哭呢!”
“您去瞧小狗子,挑水的事交給我們。”
初日冉冉,山下卻還是一片露珠晶瑩。洛九齡腰背挺直挑著水,不費氣力地走在田間。酈容與便跟在他旁邊,雙手搭在背後,與他有說有笑。紀仕林一邊逗著小狗子,一邊注視著遠處的他們。眼裡說不出是羨慕還是羨慕。
“酈容與,我們以後一起來這裡隱居好嗎?”
“怎麼?你捨得你皇帝寶座呢?”
“當然捨得。以前我不知道皇帝寶座有什麼好,坐上了以後,發現自己還是不知道它有什麼好。”
“天底下的人要都是有你這樣的覺悟就好了。”
“現在我總算知道什麼是最好的。”洛九齡忽地停下腳步。
“什麼?”
“每天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酈容與,每天閉上眼睛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酈容與,這就是世間最美的事。”
“哦?”酈容與溫婉一笑,繼續走著,“果然是…。。”
“什麼?”洛九齡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失落,“不會是想到什麼不好的了吧?”
“你是說你嗎?”
“喂。”洛九齡腳步一頓,水桶裡的水撒了一些,酈容與立時穩住搖晃的水桶,嘴裡呵責著。“酈容與,你覺得世間最美的事是什麼呢?”
“我?”酈容與明眸眨了眨,“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那我是閒事嗎?”
“你?你說呢?”
遠處山林的飛鳥開始撲騰,洛九齡眸光愜意地撒向身旁恬淡的女人,“酈容與,若是當初我不曾離開,一直是華陽街上的一個乞兒,你現在會和我站在一起嗎?”
酈容與笑靨平淡,神色悠遠,悄悄瞟了他一眼,方說道:“你要我說實話,還是情話?”
“啊?”洛九齡輕輕一笑,“你的樣子不像是要說情話。”
“那就不說了。”酈容與快步向前走去,“快點,桶裡的水都要灑光了!”
“喂喂!”
金碧輝煌的大殿,群臣只剩下三三兩兩搖頭晃腦地退下。沉重的宮門吱呀一聲合上,光線昏暗中,靜靜佇立的沈存章從袖裡掏出一張揉皺了的信紙。
“洛九齡、酈容與未死,已逃。”
短短的一行字不知看了多少遍,儘管還是難以置信,手卻顫抖得厲害。
未死。已逃。
玄景四年秋,羽參城破。周軍勢如破竹,兵臨洛國王都。攝政王沈存章率領禁衛軍不戰而降,洛國滅。
“這條路往洛國,這邊往周國。”負責牽馬的紀仕林停了下來,不滿地望著那兩個並肩依偎漫步的人,他發誓,回去以後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怡紅院。
“啊,怎麼這麼快就到了分岔路口?”酈容與依依一笑,“看來,我們要在此分道揚鑣了。”
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