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肆業的沒有經驗沒有背景的年輕學生,不懂得什麼叫長袖善舞,說起話來永遠有種很誠懇但是很木衲的感覺,他在北京該如何生存下去?那些所謂“天生我才必有用”的鬼話是喝醉了酒躺在地板上說的,當宿醉的頭疼消失之後,還是速速將它們遺忘為是。
而夏小伊也並不比他好多少,雖然從小到大,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很聰明很有能力的女孩兒,可是真的走到現實世界裡,她卻愕然發現自己竟然什麼都做不了。懂得打扮,懂得搭配衣服,並且勾勾手指就有男孩子送上門來,在“正常”的工作範圍內並不能叫她賺得鈔票——比家裡有一個要吃飯的廢物更可怕的、就是有兩張這樣不事生產卻總是覺得餓的嘴巴。
沒過多久,這兩個只生著嘴的人就開始暗自狐疑,為什麼自己在產生“闖蕩天下”的豪情的時候,竟然完全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不過狐疑管狐疑,最多對望一眼,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思,卻又害怕對方知道,終究是誰都沒有說出口。
公平的講,為了擺脫困境,他們並沒有閒待著坐等天上掉下餡餅。方隅去參加了一個傳銷機構的應聘會並且成功被錄用,但是才過了一個晚上,他就不得不放棄了。很簡單,對方要求每一個學員交納一千元押金,但是卻不擔保在發生各種“意外”的情況下會退還這筆錢。
“這不是明擺著騙人的嘛!”方隅對夏小伊忿忿地說。夏小伊高聲附和,心裡卻清楚,關鍵問題其實不是這個,主要原因在於,他們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被騙的事情當然不是沒有:方隅曾經找過一份抄寫的工作,抄一個信封五分錢,寫錯的話則倒扣五角。他們剛領到這份工作的時候實在是開心極了,兩個人神叨叨地特意換了個60W的電燈泡,把寫字檯推到燈下,夏小伊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方隅則坐在床邊,兩個人像瘋子一樣寫字。第二天一大早,方隅就欣喜若狂地抱著一大摞寫好的信封去了,一共五百個。可是誰知道,結果卻慘遭退回並勒令賠償。原因是他們兩人過於“精心”,老老實實的把目錄上廠長啊經理啊每一個人的名字都寫了上去,而“按照規矩”,收信人一欄應該統一寫成“負責人(收)”,如此字樣。
方隅垂頭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聽分活給他的某經理口若懸河的批評,末了那人“善心大發”,指著他數落道:“要不是看著你人還算老實,就不給你補償的機會了!”這個意思就是說,若不乖乖聽話的話,就要以單方面違約論,扣掉方隅找這個工作時付出的兩百元押金,將他掃地出門。
那五百個信封被退回來的那一天,夏小伊來到北京後第一次哭了,方隅聽到她哭,突然大發雷霆、摔門而去。他在街頭遊蕩了兩個小時,回到家裡時赫然發現,夏小伊正僵硬地坐在燈下抄寫信封,兩個眼睛腫得好像兩枚粉紅色的核桃。
夏小伊終於是把那“賠償損失”的五千個信封寫了出來,又瞞著方隅,自己偷偷去要放在抄寫店裡的那兩百元押金。她並沒有在心裡戰鬥很久,就毫不猶豫的使上了一點“小手段”——和她在大學的時候用在頑固的宿舍長身上的辦法差不多,並且效果一點兒都不比那回差。她又一次當眾表演“水淹七軍”,一雙閃亮的烏漆大眼噙著淚水,凝定地、卻又有些羞答答地望著對面那個腦滿腸肥的“某經理”;任眼淚淌過面頰,一滴一滴落在領口的荷葉邊上,卻不肯抬手擦去——她一邊哭,哭得惟妙惟肖,思維卻突然跳回了一年多之前,跳回了在大學裡的那些日子。現在想起來彷彿有前生那麼遙遠,彷彿一個做過的夢而已……
結果夏小伊又一次如願以償,她的哭聲打動了在場所有的人,包括一個也來領活的五十多歲的大娘。某經理當著她的面撕毀了和方隅簽訂的合同並且將兩百元雙手奉上,早已忘記合同中那有精明無比的條款:“只有完成價值一百元報酬以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