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隨時都會倒下。
那樣痛苦的姿態,南楠沒有辦法繼續看著。只能撇開頭望向車窗外飛馳的景象。飛速後退的景物像無數繃緊的絲線,勒住南楠的心口。手隨鄭樂緊緊蜷住,指節冰涼潮溼,攥得青白。
車子轉過小區大門,朝別墅開去。
影片裡,鄭樂忽然顫抖著站起來,破釜沉舟一樣,跨進廚房。剛剛扶到流理臺,就好像用盡最後的力氣。她就扶著流理臺,抽出一把水果刀,然後身體緩緩地滑在地上。
那個角度,剛好照不到。
她就像知道會被南楠看到一樣,躲在陰影裡。
南楠臉色慘白,呆住一樣對著空的鏡頭。車子剛一停下,南楠推開車門。膝上型電腦砸在地上,南楠不管不顧地跑向院門,從包裡掏鑰匙,手顫抖不止。抓著一把鑰匙,抖得找不出正確的一個,對著門孔,再三穩住才□去。
推開虛掩著的屋門進去。剛跑到廚房門口。血漫了一地,淅淅瀝瀝地流出來,水果刀落在血泊裡。鄭樂靠著流理臺坐在地上,白的透明的左手手臂上,縱向的巨大切口,有鮮血從手臂滑落到手心,從指縫中緩緩流下。
好像不再那樣痛苦,好像反而清醒起來,鄭樂還有遲緩的呼吸,身體雖然不能移動,但眸子轉向南楠的方向,眼裡像是含著告別的笑,一片澄澈。
作者有話要說: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悲則悲矣,何嘗不是一種美
☆、去留
當時的情況,準確說來,留有模糊的記憶。我記得血漸漸流出的時候,不再覺得疼,這時候看到南楠進來。她難過極了。臉色鐵青,嘴唇都在顫抖。睫毛一扇,眼淚就不斷淌下。她小心翼翼抱我,將我的左臂創口在上,平放在腿上。那時候南楠的保鏢上來,把我抬到車後座。南楠緊跟著,將我雙腿蜷起,讓我平躺在座位上。找了毛巾壓著我的傷口,血已經些許凝結,還是很快地染紅了毛巾。
車子行駛了很久,她才能發出聲音。
“你把自己搞成這樣,就是為了騙我?”
南楠嘆息著,悲傷得讓我的心都顫了。
這樣是什麼樣子呢?
南楠在南牧雲的墳前說我“太清醒,太剋制,要掌控一切”,說我不愛是控制好的,愛也是控制好的。
她說的都對。
我就是這樣的人,不斷偽裝,不斷背叛,為了達到目標不擇手段。
我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感情,小心翼翼地愛她,口口聲聲地說,卻可以親手殺她至親至愛。等我完成復仇的目標,又懷念她的愛,一再靠近她,卸掉全副武裝,控制自己,接受她的傷害。她知道我是一個精密控制的機器,虛假,殘忍,對眾人,對自己。不可信任。
我這樣不顧一切的愛,在她看來何嘗不是另一種不擇手段?
南楠是像我自己那樣瞭解著我。所以加倍防範。
我想瞞過她,先要能瞞過自己。
所以我只有控制自己失控。在罪惡的血裡,沉浸於“失憶”的苦海,忘記自己。
在理智和失控的邊緣,好像走在懸崖邊沿。我走了這樣久,只是碰巧終於摔下去。
風很大,很涼。攀著最後一線希望。很累。
我不知道是不是該放手了。
“鄭樂,我錯了……對不起,我真的愛你。”
“回答我好不好,你都沒有跟我說句‘再見’。”
她哭喊的聲音,像鳥啼花落,惹人哀傷。
我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但眼皮越來越沉。
南楠緊緊攬著我,急急喚我,
“阿樂,阿樂,你好好看著我。等你身體好了,我們一起離開。”
當真?我在心裡默默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