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真的相信綠袍老者會放他走一樣,就這麼樣慢慢悠悠、悠悠閒閒的往前走。眼看就快要走出了這個小鎮。
鐵大爺視而不見,綠袍老者居然也就這麼樣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遠。好像根本就不怕他會洩漏他的秘密,又好像他們有什麼把柄被他握在手裡。
真正的原因是什麼!誰知道?
這時候,只看見一個很高,很苗條的女人的影子,從小鎮外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走出來,走向他,伸展雙臂,和他緊緊的擁抱。
“對大多數人來說,絲路的意思,就是死路,就算他偶然給別人一條活路,那條路也細如遊絲。”柳先生對慕容說:“所以阿幹現在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了。”
“一定?”
“鐵大爺要他死,那個只穿綠絲袍的老怪物也要他死,我們好像也不想他再活下去,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救他?”
“好像還有一個人。”慕容說:“這個世界上無論發生了多麼不可思議不能解決的事,好像總有一種人可以解決的。”
“這種人是誰?”
慕容笑說:“這種人好像就是你剛剛提起的那個楚留香。”
楚留香。
名動天下,家傳戶誦,每一個少女的夢中情人,每一個少年崇拜的偶像,每一個及笄少女未嫁的母親心目中最想要的女婿,每一個江湖好漢心目中最願意結交的朋友,每一個銷魂銷金場所的老闆最願意熱誠拉攏拉攏的主顧,每一個窮光蛋最喜歡見到的人,每一個“好朋友”都喜歡跟他喝酒的好朋友。
除此之外,他當然也是世上所有名廚心目中最懂吃的吃客,世上所有最好的裁縫心目中最懂穿的玩家,世上所有賭場主人心目中出手最大的豪客。甚至在鹽商豪富密集的揚州,“腰纏三萬貫,騎鶴下揚州”的揚州,別人的風頭和鋒頭和他相較下全都沒有了。
不管誰都一樣。
關東馬場的大老闆,長白山上的大塬商,各山各寨各道的總舵主,總瓢把子,平日左擁紅,右抱綠,一擲萬金,面不改色,可是隻要看見他,這些人臉上的顏色恐怕就會要有一些改變了。
因為他是楚留香。
——個永遠不可能再有的楚留香,天上地下,獨一無二,如果他忽然“沒有”了,也沒有人能代替他。
這麼樣一個人,如果不是讓人羨慕敬佩,就是讓人歡喜的。
可是柳先生聽到這個人的“這個名字”,臉上忽然又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哀傷之意,而且真的是一種說也說不出,寫也寫不盡的哀傷。
看到他臉上這種奇怪又詭奇又不可解釋的表情,慕容當然忍不住要問:“你在幹什麼?”他問柳先生道:“看起來,你好像在傷心。”
“好像是有一點。”
“你為什麼要傷心?”
“因為我知道連楚留香也救不了阿幹了。”
“為什麼?”
“因為楚留香在三個月之前,就已經是個死人。”
慕容也死了。
至少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已經和一個死人完全沒有什麼不同了。
這個很高很苗條的女人,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袍。風在吹,白袍在飄動,她緊緊的擁抱住王中平,就像是個多情的少女忽然又見到她初戀的情人一樣,那麼激情,那麼熱烈。
可是她的手忽然又鬆開了,她的人忽然間就像是一個白色的幽靈般被那又冷又輕柔的晚風吹走,吹人更遙遠更黑暗的夜色中。
王中平卻還是用原來的姿勢站在那裡,過了很久,才開始動。
這一次,他居然沒有再往前走,反而轉過身回來。
他走得很慢,走路的樣子很奇怪,走人燈光可以照亮他的地方時,大家才看出他臉上的樣子也很奇怪,臉上每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