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案上,擺放著林林種種的花草,還有茶器,有這些裝備,要沏茶,自然是不費事的。
曾幾何時,她為他釀的酒,他未能品到。
現在,她卻能親手為他沏上一杯香茗。
當然,這樣的沏茶,顯然也是他的刻意安排,不然,這些看似林林種種的花草中,醒酒的那幾味卻都是全的。
她選了葛花、檸檬煎煮,隨後,在起茶時,選擇兌入蜂蜜,這樣,收口就不會那麼酸,醒酒的功效卻是仍然不錯的。
看著她在溫泉池邊,徐徐為他沏這一盞茶,凝得久了,卻是怕自個又再放不下,只生生地別過眼去,看著那走馬燈的旋轉,旋轉間,她和他的些許過往就在其間慢慢地閃現出來。
在這些過往中,他看到,她皓白的手腕伸出,手中,捧著一盞琉璃杯,裡面,是她為他煎煮的醒酒茶。
端過這碗醒酒茶,天知道,今晚,他喝了多少酒,無論誰敬,他都沒有讓下面的宮人攔著,也都一飲而盡,以往呢?他每次都只需沾溼唇即可。
卻是第一次,在今晚這般的失態。
只是,在宴飲上失態,總歸好過,在她的跟前失態吧。
執起杯盞,將那醒酒茶,悉數嚥下,咽入喉口的瞬間,他聽到,她的聲音,漠然地響起,是的,漠然,可面對這份漠然,他卻是一點都不會再動氣:
“酒對子嗣不好,今晚,早些安置罷。”
淺顯的道理,他是懂的,今晚,他本來也沒想借著酒意再佔有她。
但,他卻不置可否,只將杯盞在飲完後,擲扔到一旁,抬起狹長的鳳眸凝向她.語意輕緩:
“扶朕到榻上去。”
他沒有讓她洗乾淨,卻是要讓她直接扶著上榻嗎?
只是,上了榻,他竟是讓她一併坐下,順勢將頭枕在了她的腿上:
“朕今晚可以不臨幸你,替朕揉下額,頭疼。”
她沒有應聲,冰冷的指尖在他語音落下時,覆上他的太陽穴,手勢輕重得當地替他揉了起來。
其實,他原以為,她哪怕不拒絕,也定不會好好為他按摩的。
於是,這樣的順從,是讓他意外的。
當她以蒹葭那個身份出現在他身旁時,亦是很順從,順從到沒有脾氣,任人為所欲為,那樣的她,他曾經是不喜歡的,卻沒有想到,當意識到她在他的生命裡分量愈來愈重時,卻是換來了深深的傷害。
算起來,彼時,風初初對他的傷害,許是還沒有這般深的。
當年的他,更大程度上,是一種爭強好勝。
而現在,他知道不是。
也因為不是,她輕易的幾句話,就能把他氣瘋,就能讓他失去理智。
他將臉微微轉了一下,倚進她柔軟的胸懷,她的手因著他的這個動作不禁一滯,然,卻並不立刻退後。
“好好陪朕這幾天,朕會兌現諾言……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朕這個人來煩著你……”
反咬住櫻唇,為什麼,從他口裡,再次確定了,他會還她自由的這一刻,她的心境,卻做不到紓解,反是堵得越厲害了呢。
仿似,剛才的藥膳湯,還沒下去一般,堵得很難受。
這種堵,其實,還和先前的淤堵不同,有些什麼,因著這些淤堵,逆流而上像是要從眼底流出一般。
她只別過臉去,緊緊的將貝齒咬住,生生地把那些東西都逼退回去,哪怕再淤堵,在此刻,總比讓它釋放出來要好。
可,一個‘陪’字,一個‘煩’字,只一下下地,重重叩擊在她的心扉,原來.她還是在意。
“茶湯涼了。”淡淡地說出這句話,她借勢,想起身去取火摺子來在茶壺下點上蠟燭,來暖茶壁。
他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