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費周章的佈置,可因為我之前聽說過你那點不足為外人道的事,這才未雨綢繆。”
落座之後的杜茂德本還以為汪孚林要寒暄一下,可對方竟然就這樣單刀直入挑明早就知道他過往的緣由,他心裡登時一動,忍不住問道:“難不成汪爺認識新昌呂大俠?”
自從丹陽邵大俠事件之後,汪孚林對大俠兩個字就很不感冒,此時聽到杜茂德這稱呼,他很想糾正,但最後還是略過此節。他當然不會說,呂光午奉老師何心隱之命遊歷天下,遍訪草莽英雄,而是輕描淡寫地說:“不錯,我和呂公子相識已久,而且此前才剛剛見過面。”
饒是杜茂德聰明絕頂的人,此刻卻因為驟聞恩人兼故人的訊息而又驚又喜,本能地認為自己的事情是呂光午透露給汪孚林的。儘管他之前在貢院故意做那幾篇絕對會被帖出的策論,想要讓邱四海釋懷,想要引來呂光午,最終好像都沒有成功,但發現如今自己逃脫一劫還是因為呂光午,他不禁充滿了謝意,但同時更感激的,還有隻聽徐秀才和呂光午先後舉薦,便這般煞費苦心維護了他一家三口的汪孚林。
當下他立時離座起身,到中央下拜道:“學生和家中妻兒能夠保全,多虧汪爺!”
汪孚林立刻從大案後站起,上前來將人扶起後,他就笑呵呵地說道:“你也不用謝我,我也不妨明話對你說,我此來廣東,本為協助凌制臺撲滅羅旁山瑤亂,誰料因緣巧合,先是濠鏡之行,管了管海貿,進而卻受凌制臺之命,不容粵閩那些海盜再生事端。我用徐生,是因為他能和佛郎機人交流自如,通曉濠鏡的情況。我用你,則正是因為你那段過去。”
杜茂德從前見過殷正茂一面,和廣州各級官員,也多多少少有過少許接觸,深知這些官場中人往往都喜歡事事賣關子,雲裡霧裡讓你捉摸不透,汪孚林如此開門見山,他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卻反而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因而,等到汪孚林松開手,他也同樣非常直爽。
“汪爺看重,學生本不敢辭。但海盜之中。一無信義。二無仁德。講的是利益,講的是實力。若無實力,少頃便被人吞併。若無利益,雖兄弟卻會反目成仇。今次邱四海等人想要把我帶回去,是因為如今林阿鳳因受重挫於呂宋,潛回粵閩一帶後,又因為官府打擊不斷而日益窘困,而若有我居中謀劃。別的不說,至少他在合縱連橫吞吃其他海盜方面,能夠更遊刃有餘,但他們此來最重要的目的卻是,林阿鳳麾下這些人有意歸降。”
邱四海被拿下之後,小北卻並沒有立刻命人審問,汪孚林也一樣不急。這種死硬的海盜,若是一開始就讓其自認為很重要,那麼必定會玩弄各種各樣的花招,相反如果將其棄若敝屣似的丟在那不聞不問。那麼到時候說不定還有些別的收穫。但是,杜茂德竟然知道這些傢伙辛辛苦苦潛入廣州的目的。這對於汪孚林來說,仍然是非常意外的驚喜。
當然,他絕對不會認為,這些人此來的目的是為了歸降,那麼呂光午和鄭明先的行程就會非常順利和安全。畢竟,朝廷在招撫的這方面信譽很差,當然,海盜在歸降這方面同樣聲名狼藉。可以說,兩邊都是半斤對八兩,全都好不到哪去!
“這些都是邱四海透露給你的?”
汪孚林微微眯起眼睛,見杜茂德點了點頭,他又詳細詢問了一些細節,直到得知林阿鳳麾下已經從最初鼎盛時的號稱上萬人,幾百條船——當然這個數字要打無數個問號——淪落到現在只剩下幾十條船,頂多只剩幾百號人,他就默默沉吟了起來,許久方才問道:“那林道乾呢?”
“林道乾也可能已經潛回了潮州府。畢竟,他在暹羅北大年乃是外人,當地土人雖說對他頗多推崇,也有不少人加入他麾下,但他還是希望鄉人能夠多一些,否則萬一土人叛亂,他就捉襟見肘了,而且暹羅王據說因為朝廷幾次嚴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