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合腳的鞋。沒多久,那小房間就變得比世上其他地方更像自個兒的家了。
不過,當時我對安布羅斯的報復非常生氣,所以我坐下來寫公開道歉信時,字裡行間充滿了惡意。那封信可說是傑作,我發自肺腑地自責,對自己詆譭同學的舉動深感難過,我也寫上完整的歌詞,同時附上兩段新韻文以及完整的音符,接著我為歌曲內大大小小的暗諷詞句一一詳盡地道歉。
然後我花了寶貴的四銅幣買紙張和墨水,用上傑辛當初和我交換考試時間所欠的人情。他有一位朋友在印刷廠工作,在他的幫助下,我們把那封信印了一百多份。
然後,在學期開始的前夕,威稜、西蒙和我在河兩岸可以找到的平面上,到處張貼這封信。我們用西蒙特地為此製作的化學黏劑來黏貼,那黏劑像油漆一樣,幹了以後像玻璃一樣透明,像鋼鐵一樣堅硬。想要撕下那封信,得用榔頭和鑿子才行。
如今看來,那舉動就像招惹發火公牛的愚行,我猜那次侮辱就是導致後來安布羅斯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主因。
第六十二章 葉
在幾個人的特意忠告下,新學期我只修了三門課。我繼續修艾爾沙·達爾的進階共感術,在醫護館裡實習,跟著馬內見習。日子過得很充實愉快,不像上學期那麼累了。
我對工藝的研究比任何東西都投入。既然我在音樂方面找不到贊助人,我知道我最有可能自給自足的方式就是成為工藝師。目前我為基爾文工作是做比較瑣碎的雜活,薪水也比較低。等我完成見習後,情況就會改觀了,而且我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東西,委託店家販售獲利。
只不過,先決條件是:我必須按時償還積欠戴維的債務,攢夠錢付學費,每天在工藝館跟著馬內見習時,避免因危險的工作而葬送性命或造成身體的傷殘……
◇◇◇◇
我們四、五十人聚在工作室裡,等著看新搬進來的東西。有人為了看清楚,坐上了石制的工作臺。有十幾位學生爬上屋椽的鐵道上,站在基爾文的掛燈之間往下看。
我看到馬內也在上頭,一頭亂髮,留著灰色的鬍子,年紀是其他學生的三倍,不注意到他很難。所以我也爬上了樓梯,走到他旁邊,他對我微笑,拍我肩膀。
「你在這裡做什麼?」我問,「我以為只有沒見過這東西的菜鳥才會想看。」
「我想,今天我是來扮演盡責師父的角色。」他聳肩,「況且,這展示很值得一看,光是看大家臉上的表情就夠了。」
工作室裡某張厚重的工作臺上,放著一個巨大的圓筒狀容器,約四尺高,直徑兩尺。邊緣密封著,沒有明顯的焊接痕跡。從那金屬的黯淡光澤來看,我猜那不是純鋼製成的。
我隨意環顧屋內,意外看到菲拉也站在人群裡,和其他學生一起等著看展示。
「我不知道菲拉也在這裡工作。」我對馬內說。
馬內點頭,「喔,是啊,來兩學期了吧。」
「我很驚訝我竟然沒注意到。」我若有所思地說,看著她和人群中的其他女生聊天。
「我也很訝異。」馬內會意一笑,「不過她不常來,她是用瓷磚和玻璃做雕塑與創作,她是來用這裡的裝置的,不是來學符咒術。」
鐘樓敲了整點的鐘聲,基爾文環顧四周,記下出席學生的面孔,我相信誰缺席他都記得一清二楚。「接下來幾旬,工作室裡都會放著這東西。」他簡單地說,指著擺在附近的金屬容器,「近十加侖的揮發性傳送物質:Regim Ignaul Neratum。」
「只有他會這樣稱呼那東西。」馬內輕聲說,「那是骨焦油。」
「骨焦油?」
他點頭,「有腐蝕性,萬一沾到手臂,十秒內就會蝕進你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