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一身素衣在閣子進口的地方站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我
臉紅了,手裡的書差點兒跌落在地。真跟做夢一樣,想不出她
怎麼在這個時候到了這個地界。圖上的男人和女人一下子醜得
不能看髒得不能看了。我也成了閣子角的蛛網上蠕著臭絲的蜘
蛛,覺著自己裡外都不像個人。
少奶奶說:來花園靜心,見書倉的門沒有鎖就進來了。想
不到你在這裡,看什麼好書?你鼻子上一大塊灰,還不擦擦。我
隨便走走翻翻,你看你的。
我鬆了口氣,把書擱到原處。
少奶奶站到擺放醫書的閣子裡不動了。
我只能看到她一段一段的身子和半張臉。我喘不上氣來。罪
該萬死f我又把春宮圖抓在手裡了。
她站在那裡站了很久二
我想快些逃離這個地方。
我說:少奶奶,我先走了,出來鎖門二倉裡太冷了,您過
一會兒也回屋去吧。
她說:鑰匙給誰?
我說:給炳爺。
她說:知道了。
她站的時間太長了,又冷,臉色很不好,人好像給抽空了。
我只以為是疲勞的緣故,不知道還有別的緣故二她認真地翻著
醫書做什麼,我連想都沒想。我腦袋亂嘈嗜的,讓春宮圖和我
自己弄得沒精打彩。突然看出自己這麼下作,是一件很難受的
事情。
幾天以後,得知我第二天要去柳鎮,少奶奶找到了我,我
剛剛伺候大路洗完澡,拎著空壺空桶去正院的灶廳收拾鍋灶,少
奶奶站在夾道里低聲叫我。她說耳朵,你來一下。聽她的聲音
有點兒抖。站在這裡的時間不短了。夾道里風很硬,我跟著她
往夾道深處走,用自己的身板給她擋風。我猜她可能要問我什
麼事,結果錯了。她塞給我一漲紙,疊成小條子,細細的一個
紙管。塞給我的時候,她涼涼的指甲觸了我的手心。
她說:不用看,是孃家人給的藥方,你到柳鎮替我把藥抓
來,別說淮讓你抓的,也別說誰用。
我說:是您用麼?
她說:不用間了。耳朵,你是機靈孩子,你知道該怎麼辦。
能照我說的做麼?
我說:少奶奶,您儘管放心吧口
我感到事關重大。少奶奶這麼器重我,讓我沒想到,興奮
得喉嚨都硬住了。我跟著她壓低了聲音,像做賊一徉。這時候
哪怕她讓我去殺個人,我也會二話不說立即跑去把那人幹掉。她
一定遇到了什麼難處。她發抖的聲音和在冷風裡縮著的身影差
點兒讓我掉了眼淚。她把銀子擱在我手上,用力握了握,我的
魂兒隨著她的叮囑一塊兒飛昇了,輕飄飄像喝醉了酒一樣。
她說:拿著買藥用,剩下的你自己留著花。
我說:我沒有什麼花錢的地方。
她愣了一下。
我忙說:能給您辦事我很知足了,我不要錢。
她用手摸了摸我的臉。
左邊,靠近下巴的這個地方。
她說:你是踏實孩子,難為你了。
我說:您的病要緊麼,拐lJ耽誤了。
她說:別間啦,耳朵。
我哭了。
少奶奶摸了我的臉t
我突然覺著像母親摸了我一樣。
我心都碎啦。
她說: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