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的同學之外,我在北京不認識任何人。待我回過頭去,我不得不承認,瀝川絕不是北京唯一的美男子。
那是個時裝青年,頭髮豎起來,眼角帶著模稜兩可的笑。他的食指戴著一個碩大的玉戒,脖子上還掛著一道黃燦燦的項鍊。
“你是誰?”我說。
他顯然也是從這座大樓裡出來。
“我看見你從瀝川的電梯裡出來,你一定是瀝川的朋友,對嗎?”
我為什麼要回答他。
他伸出手來,道:“我也是瀝川的朋友。紀桓,齊桓公的桓。”
瀝川的朋友,那就不一樣了。
我和他握了手,他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面寫著:“神侶設計”。下面是他的名字,電話號碼,傳真號。辦公室地址。
我說:“紀先生設計什麼?”
“瀝川設計建築,我設計服裝。”
“幸會。可惜不能多聊,我有考試,要趕車。”我揮手再見。
已經有人替他把車開了過來,遞給他鑰匙。
“在哪裡考試?我送你。”
“謝謝。不。我自己走。”
“你吃過早飯了嗎?”怎麼這麼婆媽呀。
“吃過了。”
“地鐵站在那邊,再過一個紅燈就是。”
“已經看見了,謝謝。”
“你喜歡這座大廈嗎?”他指著那座大樓。從外面看形狀有些怪異,層層疊疊,像一隻張開的孔雀。
“還行……我不大懂建築。”
“是瀝川設計的。”
“哦!”
“Good luck!”
“Have a good day。”我說。
7
坐地鐵轉公汽,花了一個半小時趕到寢室,因為今天考試,所有人都早早起了床。
寢室裡經常有人一夜不歸,一來,除了我和蕭蕊,剩下的都是北京人,他們常常回家。二來,蕭蕊在這裡也有親戚,常常挽留她過夜。我雖然在這裡沒有親戚,從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我夜夜晚歸,大家已經習慣了。
“都快考試了,昨天也不早點下班?”寧安安過來問我。
“下班了,我看通宵電影去了。”
“胸有成竹了,是不是?”
“我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考聽力的時候能坐你旁邊嗎?”寧安安悄悄地問,“我的隨身聽壞了,最近沒怎麼聽磁帶。”
“考砸了可別怪我。”
“我給你買早點去。對了,晚上寢室有PARTY,301的哥哥們都要過來。”
又是“友好寢室”的活動。
“要買什麼東西嗎?需要我湊分子嗎?”今晚不上班,趕緊參加集體活動。
“你不在,昨晚上湊好了。寢室也打掃了。馮靜兒說,派你開啟水。”
“好的好的。”鄉下孩子努力合群。
“昨天修哥哥來找你好幾次。”
“我晚上都打工。”
“是白天。”
“哦。沒碰上。”
“他給你打了開水。”
“怎麼好意思呢。”我忽然想,我的臉已經洗過了。
“他問我你是不是晚上總也來不及開啟水。”
“我白天都打好的。”
“人家是哥哥嘛。哥哥是要照顧小妹妹的。”寧安安說個沒完。
“幾時喜歡當起電燈泡了?”
“我被賄賂了。”
“怎麼賄賂的?”
“請我吃過一頓飯。”
“就這麼容易?我請你吃兩頓,以後不要作他的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