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棕色及白色映襯著撒滿陽光的綠林。它有一種親切感,有一種觸動人心的魔力。
今夜窗內有一兩盞燈微亮。他們點燃了煤油燈,因為查理·漢蒙德爵士在世的時候,屋裡還沒裝設任何電器裝置。
清冷的薄暮漸漸沉暗,黃澄微顫的燈光則更顯明亮。天色暗下,才看得見白天不易察覺的小水堤上如絲緞般飛濺的水花。西方那面向小溪曲流的開闊草坪上,頂篷色彩鮮豔的庭園鞦韆,和喝茶用的小桌及藤椅,也因薄暮而漸漸模糊。
此時,邁爾斯·漢蒙德站在他鐘愛的、位於屋子後方的長房間裡,手執一盞油燈,高舉過頭。
“沒事,”他對自己說,“我帶她來這裡並沒有錯。不會有事的。”
但他心裡清楚並不是這麼回事。
圓杜狀的玻璃小燈裡的火焰,在古墓般的書庫中拖出黑影。無疑這樣的地方稱之為圖書館。這是一間書庫、寶庫,一間塵封己久、堆積著他已逝叔叔珍藏兩三千冊書的地方。舊書,破書,光潔亮麗的新書,四開八開以及對開本的大書,精裝書和紙頁泛黃的書——呼吸它們令人舒爽的黴味,這間充滿寶藏的尾子教人很難不感動。
書架離頂至天花板,沿門兩側直到餐廳,連房子東面的小鑲板窗都被書架封住。滿地的書摞成堆、成疊、成重心不穩高矮不均的塔狀,鑽進迷宮的通道狹窄到你若不撞倒那些書而揚起一片灰塵,就幾乎無法前進。
站在群書之中,邁爾斯高舉手裡的油燈,緩緩環伺周遭一切。
“沒事!”他大喝一聲。
門忽然開啟,費伊·瑟彤走進來。
“您叫我嗎?漢蒙德先生?”
“叫你?瑟彤小姐,沒有啊。”
“對不起,我以為您在叫我。”
“我剛剛是在自言自語。可能引起你好奇才進來看看。”
費伊·瑟彤站在門框中央,兩側是摞成各形各狀的書堆。高挑纖弱,頭微微傾向一側。她自己也帶了一盞油燈。她高舉油燈讓光線照在她的臉上,邁爾斯有點震驚。在勃克雷飯店以及之後的火車旅途中,白天的她看起來似乎……一點都不顯老——雖然實際上她年紀已經不輕了,魅力卻絲毫未減……然而,這和他印象中的她略有出入,令他有點不安。
此時,在油燈柔和的人為光線照射下,昨晚照片裡的人影彷彿頭一次躍然眼前。她舉起油燈四下打量,雖然只有一絲微光照上她的眉目唇齒。但她的表情漠然。禮貌的微笑拒人於千里之外,叫人摸不著頭緒。
邁爾斯高舉自己的油燈,兩道搖晃的光影撞在一起,緩慢而激烈地在那片書牆上互相糾纏。
“這個地方簡直是一團糟,對吧?”
“這還沒有我預期的糟,”費伊低聲地說,幾乎沒有抬起雙眼。
“我很抱歉沒有在你來之前把這些灰塵清理一下。”
“沒有關係,漢蒙德先生。”
“如果我記得沒錯,我叔叔曾買過一個裝索引卡的櫃子以及一大堆索引卡片。不過他根本還沒開始整理歸類的工作。卡片和櫃子應該是埋在這亂糟糟的書堆當中。”
“我會找到的,漢蒙德先生。”
“我妹妹——幫你安頓好了嗎?”
“喔,有的!”她飛快地笑了。“漢蒙德小姐本來要搬出她樓上的房間,”——她把視線向上移至天花板,“——把她的房間讓給我。但這樣一來我會過意不去。不管怎麼樣,基於某些理由,我想住在一樓。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介意?當然不會!你不進來看看嗎?”
“好的,謝謝您。”
書堆的高度從胸前到腰際不等。費伊依言走進來,一派自然流露的憂雅,她側著身子穿過通道,避免穿舊了的鴿灰色洋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