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後生計怎麼辦?還有其他各房的宅子也有損毀,該重建的,該修補的,要怎麼安排,也該拿出一個章程來。另外,各家僕役有傷亡的,撫卹銀子怎麼算?傳送銀子又怎麼算?前莊的人家,雖不是我們顧氏奴僕,卻也有許多是佃戶,我們身為主家,總不能不管不顧吧?這些事是各家自領,還是公中負責,都還未定呢,不商議出個結果來,怎麼行呢?!”
這話是正理,但廳中各人聽了,卻是各有思量。長房的人裡,於老夫人正為老妯娌的頭一句話而暗喜,心想這回孫女兒的下場總算有了轉寰的餘地了,而二老爺則是認為這是自己長臉的好時機,段氏卻在心中暗叫不妙,擔心長房的大權要旁落了;二房的顧四老爺聽到這番話,便捻起長鬚沉思,心裡有了幾分決斷;其他各房族人,均想到自家受到的損失還要找地方彌補,紛紛將目光投到長房人臉上,早把文慧的事忘在了腦後;十七老爺臉上神色變幻莫測,猶豫半晌,再看一眼兩個侄兒,暗叫一聲罷了。
顧四老爺咳了一聲,道:“六嬸孃說得是,這件大事要緊,我看……各房屋子被燒的沒幾處,八房九房受損最重,八房人口少,九房又元氣大傷,只怕都難以獨立承擔修補房屋的費用,不如由族中出面,各房湊份子,先替他們將房屋修好了吧?耗費的銀兩,可在事後算出個總數兒來,八房、九房兩家按族田收成按年分期償還。往年遇上天災**時,有族人落難,族中也是這個做法。”
因有舊例,眾人倒沒什麼意見,只是有人提出:“各家都有財物受損,拿不出錢來湊份子可怎麼辦?”
顧二老爺連忙道:“差多少銀子,都由長房補上就是!這件事儘管交給我辦吧!”
顧四老爺笑而不語,旁邊有一位族人開口道:“這原是族長出面才合規矩,但族長長年在京城做官,半點族務都不曾管過,二哥出面雖說也沒什麼,但你不是說你哥哥為你謀到了好官缺,正準備上任麼?!哪裡有功夫來理會這些事?!修房子可不是三兩月就能辦好的。”眾人也都紛紛出聲附和。
顧二老爺臉都黑了。他此前的確曾經去信京城請兄長代為謀缺,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妻子卻提醒他要仔細留意那官職是好是壞,上鋒是否好相處,以及轄地是否富裕等,結果他發現那個缺其實不怎麼理想,心裡抱怨哥哥不用心,早已去信推了,讓哥哥另謀他缺,哥哥卻來信說,京城局勢不明,等局勢平靜下來再找。他本就一肚子怨氣了,此時聽了這話,豈有不惱的?只是不好說是自己嫌棄官職不好不肯去,又怕京城那邊不久就有準信來,他攬了這件差事,倒不好辦了。
段氏臉色已經灰了一半。她深知丈夫為人,既無才幹,又是個不理事的,若是得了實缺,越是要緊的職務,越容易出事,偏她身為兒媳,在長嫂已經隨夫在京的前提下,斷不可能隨他赴任的,便是有幾個通房小妾,又有誰能看緊了丈夫不讓他闖禍?!還不如叫他安安份份在家中賦閒,太平年月裡,再謀個閒職,既體面又省事,因此只在暗中攔著他出門。但她這番盤算雖是用心良苦,此時卻反倒讓長房處境艱難了。看來二房是早有心要將族長大權奪走,她怎的就沒提防呢?!
果然立時就有族人提議:“一族之長,本是該負責料理族務的,大哥長年在外,不過是擔了個虛名兒,二哥又即將出仕,再讓長房擔著族長的名頭,怕是多有不便。二房的四哥幫忙料理族務,已有近二十年了,於情於理,都有資格當這個族長。他一家子長年久居鄉中,兒子又有出息,家風淳正,處事公道,我第一個推舉四哥當族長!”
旁邊另一個人也道:“我附議!四哥處事公正,待兄弟們也和氣,尊重親長,慈愛晚輩,以他的德行威望,足以擔當顧氏族長之職!”
“這回前莊大火,還是四哥帶人撲滅的呢,火勢沒燒到後莊來,四哥當居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