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讓人無語問蒼天的相處方式,大約十歲以上的少年都不會想再幹如此無聊的事吧。但在葉十一和傅鐵雲——這次出征的將士們都在私下猜測,大約這兩個人不互相虐待就沒法相處下去。
()
宣華二十八年八月十一,信鴿帶來傅鐵衣的傳訊,十一將地圖上臨汾以北的霍山圈了起來,告訴傅鐵雲:“就在這裡,你可以走了!”之後,他手指上移,一直到晉陽以西,井陘以東的地方,果斷地下令:“出兵!”
事實上,傅鐵衣進攻霍山是在更早一些時候,這一年的六月底。當時,他在追逐流寇的主力,據說沖天大將軍混天龍和元元都在這一支流寇裡。正式進山之前,他曾考慮過不帶趙瑟,送她去比較安全的臨汾等待戰果就好。於是,傅鐵衣選在前一天晚上去找趙瑟談。
當時,趙瑟正興高采烈地在汾河裡洗澡。是的,興高采烈。戰爭進入到僵持階段之後,連洗澡也變得奢侈起來。戰爭相持階段的艱苦卓絕對於交戰雙方來說是完全平等的,即便是對趙瑟也沒有理由格外特殊。誰讓她上戰場了呢?
傅鐵衣在河邊的大石頭上坐了老半天時間,直到趙瑟玩夠了,像一尾魚一般拍打著水花在河裡游來游去時,他才開口說:“瑟兒,我想這一次你就不要跟著去了,今晚我派人送你去臨汾。”
“為什麼?”趙瑟錯愕,停止了拍打水花,問。
傅鐵衣不要她跟著去的說法很讓趙瑟意外。可以說,她完全沒有想到。在以前,他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堅持帶著她的。雖然在過去的五個月裡,趙瑟幾乎把她一生的苦都吃盡了。騎馬這樣的事自不必說,風餐露宿,翻那些完全沒有路、只有猿猴才會攀援的山,趴在草窠子裡埋伏整夜,體會那種數倍於己的敵人只隔一道山樑跟自己並行進軍的驚險刺激……但是,生活就是受虐,虐著虐著就習慣了。趙瑟已經在不知不覺習慣了這種辛苦,習慣了和傅鐵衣在一起經歷這些事。現在突然說不要帶她了,趙瑟很彆扭。
傅鐵衣解釋道:“我有很不好的預感,這一次說不定會很危險,我不能帶著你去冒險。”
趙瑟想了想,很認真地道:“可我是你的人質誒!不是越危險才越要帶著我的嗎?不然……十一那傢伙……”
傅鐵衣輕輕笑了:“人質什麼的,要是先出了事就更不好了。所以……”他抬起頭,瞧著趙瑟說:“你就別管這些了,專心在臨汾等好訊息吧。”
趙瑟“嘩啦”一聲從水裡鑽出來,渾身淌著水就這麼坐到傅鐵衣身邊,靜靜地望著天上的星星。過了一陣子,她緩緩的開口道:“可是,我一個人在臨汾會害怕啊。我不喜歡獨自等待,獨自一個人傻傻地坐著等待結果……就像看星星,讓人恐怖。如果不嫌累贅的話,就帶著我一起吧……”
“……不,不是累贅……”雖然看起來很像是被強迫的,但傅鐵衣心裡的確有幾分百感交集,的確有那樣一種訴說不清的溫柔在他的心頭縈繞。
“那就一起去吧!”趙瑟乾乾脆脆地說,帶著乾乾脆脆的笑。
他們沉默了很短的一些時候。傅鐵衣輕輕說:“瑟兒,你是個好女人……”
“那當然!”趙瑟將頭靠在傅鐵衣的肩上。
夜幕降臨,黑夜籠罩了大地的一切,天地間只餘下繁星點點。
第二天拂曉,根據趙瑟自己的說法,她忠實地履行著自己作為人質和監軍的雙重職責,跟著傅鐵衣一起進山去了。於是,根據傅鐵衣前一天的不祥預感,他們果真被流寇包圍在霍山。
那是宣華二十八年七月初五的事。當時,傅鐵衣率領的兩萬前鋒已經深入到霍山腹地,而計劃中應該從臨汾過來的接應的部隊卻一直都沒有到。那是傅鐵衣自己的嫡系軍隊,絕不存在調動不靈的可能。那麼,事情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