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點,蒼白臉色上的灰青之色隱去,濃黑的捷毛無力的搭下,在優美的眼角弧線下覆出淡淡黑影,那種對比鮮明的黑與白,便難得的有了幾分弱,平日裡那種逼人的雅豔,此刻只剩下了軟而輕,一朵微雲般的清逸著。
忙出了一身汗的鳳知微,看看這舒舒服服陷在自己夢鄉里的傢伙,很有些惱怒和嫉妒的拍拍他的臉,“睡得倒香”!
拍完了覺得很痛快,於是又啪啪拍了兩下,哎,抓緊時間揍兩下,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
將寧弈放在床上,看他頭髮還是溼著,又給他取下金冠拔了髮簪,散開發來,怕他頭髮溼了枕上枕頭以後得頭風,將他往外挪了挪,將鳥黑的長髮垂到榻下。
然後又忙碌著找火石火盆,將那些灰布傢俱套子都取下來引火,套子一取,立時便忍不住讚一聲——這屋子裡的器物,看似素淨,其實都十分精緻華美,細節處可以看出價值不菲,而且所有器物,都不是天盛樣式,邊角帶著奇異的弧線,別有異族之美。
只是此時沒有心思細細欣賞,她翻箱倒拒找自己要的東西,好在這裡什麼東西都是齊全的,她竟然在一個抽屜裡看見了蒲團木魚。
找到了火石,從床下拖出火盆,在榻下生了火烤他的衣服和烘他的頭髮,又取了把梳子,給他梳理溼發。
他髮質很好,握在手中錦緞般軟涼,有一些粘在額上,鳳知微俯身用手指輕輕幫他拈去。
寧弈便是在這一刻醒來的。
從迷亂深痛的黑暗裡,從冰冷暴雨連綿不絕的世界裡,他一路掙扎跋涉而出,睜開眼來,一瞬間天地皆不得見,只看見精巧纖細的玉白手指,手勢輕柔的從眼前掠過。
視線再向上延伸,看得見一角精巧雪白的下頜,一瓣輕粉嬌嫩的唇,在四面灰沉的背景色彩裡,嬌柔而又鮮明的亮著。
而四面簾幕低垂,火光畢剝,有溫暖的氣息透骨而來。
剛才的黑暗冰冷疼痛,仿若一夢。
或者,現在才是夢?
視線還有些朦朧,眼前的手指忙碌著,蛺蝶穿花般飛舞,他有點迷離的看著,恍惚間這場景十分熟悉,似乎很多很多年前,曾有這麼一個宮室,曾有這麼一個人,溫柔而細緻的,為他撥去額上汗溼的亂髮。
一瞬間心中無涯歡喜。
那些失去的,都回來了嗎?
他低低申吟一聲,抓住了那手指,拉到頰側,輕輕靠了上去。
“母妃……”
溫暖的手指靠在冰涼的頰,透入骨髓的柔暖,他微眯著眼,沉醉至不願放開。
鳳知微僵在床邊,看自己的手指被寧弈拉著蹭啊蹭,一時不知道是拔出來還是繼續給他佔便宜。
很明顯這傢伙還沒清醒,她猶豫著,這萬一一抽手驚醒了他,他發現現實惱羞成怒怎麼辦,可這萬一不抽手,他自己回過神來更加惱羞成怒怎麼辦?
手指不過輕輕一顫,那人卻已驚覺。
剛剛還迷濛飄渺的眼神突然一凝,隨即清明如墨玉,他抬起眼睫,一眼看清了面前的人。
環顧四周,寧弈目光漸漸銳利,放開了鳳知微手指,沉聲道:“你怎麼在這裡?”
他並無惱羞成怒神色,但瞬間便恢復了平日在她面前的鋒利沉涼,墨玉眸瞳裡迷濛盡去,從不卸下的防備和警惕剎那重來。
鳳知微將手指在裙子上擦了擦,回身去烤他的衣服,微笑道:“找個地方避雨,無意中進來的。”
寧弈怔怔看著她背影,剛剛清醒過來還有些茫然,被窩溫暖舒適懶洋洋不想動,便半躺著有點麻木的看著她有條不紊的烤著外袍、深衣、褲子、褻衣……
褻衣……
褻衣?
寧弈唰的一下拉開被子,看了一眼,唰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