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半晌,低聲分辨道:“父輩之間的糾葛,小竹並不知情,她亦不能選擇出身,程少俠又怎能因此而怪責於她?程少俠與她乃是同門,難道不知她品行如何?”
程錚搖頭:“我鄙夷她,不為她出身,而是因她毫無擔當。她對東方厲舊情難忘,與你半推半就、猶豫不決,如是蹉跎兩年有餘,既不能全俠義之道,亦不能盡愛恨之情。如此,是為怯懦迂腐!”
我崇拜地看著我家相公。
向靖聲喃喃重複:“俠義?愛恨?怯懦迂腐?”他諷刺一笑,神色間漸漸湧上些許愴然。
“程少俠,”他抬眼看著程錚,懇切道,“我適才所說補償之意,並非空泛之辭。向某閱歷不足,又耽於兒女情長,如今闖下大禍,在下難辭其咎。——三日之後便是武林盟例會之日,彼時,我會悉數言明楚、謝二人身份真相,若諸位有所懷疑,我會搜尋證據,力證謝姑娘清白。另外,圍捕東方厲不利一事全因我夜郎自大,向某會引咎掛冠,推舉程少俠為我繼任,並立下生死文書,依舊率逐風山莊,與魔教死戰到底。”
他眼望程錚,目露哀慼之意:“正如程少俠所說,情義不能兩全,我願舍義而就情,請程少俠容我一片私心!”
程錚垂眼看他,搖頭道:“向公子心知肚明,舍義就情絕無可能。”
向靖聲緩緩垂下眼簾,臉上竟現出幾分灰敗之色。
我偷眼看看程錚,見他微微頷首,方輕聲勸道:“向公子雄才大略,等閒不可取而代之。何況如今正邪之戰一觸即發,若此時武林盟陣前換帥,正道又焉有勝算可言?而且師姐已為正道福祉屈尊於魔教,日日如履薄冰,此時向公子若是急流勇退,棄師姐於不顧,那麼師姐豈非白白受苦?還望向公子以大局為重,忍辱負重,儘快剿滅魔教,迎師姐回來!”
向靖聲垂著頭擺擺手,單手遮住臉面,頹然靠在榻上,彷彿渾身的氣力都已用盡。
我轉頭看看程錚,不知如何是好。
程錚以目示意我稍安勿躁,將我拉回他身旁。
半晌,向靖聲用手掌在臉上迅速抹了一把,揚頭向我二人牽牽嘴角,低聲致歉:“向某方才情緒激動,言語中若有得罪之處,還望二位海涵。”
程錚搖頭:“你想清楚就好。”
向靖聲苦笑一聲,眼神空洞地點頭重複:“想清楚了。”
程錚追問:“如何?”
他沉默一會,用刻板的聲音答道:“小竹性子單純,若東方厲刻意隱瞞,她不會察覺有異,我……我會將東方厲的動向悉數告知於她,教她心生疑竇,知曉如何勘破其中貓膩,……令東方厲疲於應付,無暇南顧。……便是小竹不能與我傳遞魔教訊息,我亦可借她之口,擾亂東方厲視線。”
他茫然地看著前方,雙手握拳於膝,面上又是愧疚又是悔恨,嘴角卻微微上挑,帶著一抹諷刺的笑,彷彿業已看破紅塵、頓覺生無可戀一般。
如果這番樣子也能夠裝出來,只怕世間再無任何真實可言。
我無聲地長嘆一口氣,心知不論結果是好是壞,他自決定利用楚修竹的感情打贏這一場仗時,便已經徹徹底底地輸給了東方厲。
程錚亦微微嘆息,緩步走到他身邊,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向靖聲垂著眼睛點點頭,喃喃道:“……我明白,身在武林盟,首先考慮的便只能是正道同仁的生死安危,不能被兒女私情所擾。但……”他諷刺地輕笑一聲,“我原以為,統領武林盟之後,便能更好地保護她,這才終日汲汲營營,不擇手段。誰知,卻是我親手將她向火坑裡推得更深!”
我輕聲安慰道:“盟主也是為了能更快救出師姐,以免她遭受更多苦楚,方才出此下策。師姐冰雪聰明,又向來善解人意,必定能夠理解盟主苦心,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