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給了岳父葉鈞耀一家暫住,而葉家人口也不少,汪孚林雖說和葉家人那是親近得不能再親近了,可如今自己這裡還有一大幫子人,萬萬沒有繼續擠在這裡的道理。所以,他最終還是說通了那家小客棧的掌櫃,用一個很公道的價錢把房子給買了下來,僱了幾個匠人整修隔斷粉刷了一下,重新添置了一批傢俱,就把那兒當成了新的大本營。
至於掌櫃和夥計父子倆,他又非常誠懇地給了豐厚的工錢把人僱了下來,給了他們三間房住。對於這樣做夢都想不到的好待遇,父子倆差點沒樂瘋。本著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宗旨,從掌櫃搖身一變成了管家的明老爹這天從書坊回來之後,就直接找到了汪孚林。
“小官人,書坊那邊原本已經印好了第一批一百冊的書,但現在卻不肯再印了。他們說讀書人對小官人這麼些人做的事情很不滿,他們又主要都是做讀書人的生意,所以不敢得罪了士林。而且我到幾處讀書人扎堆的地方去鑽了鑽,不少人都同情那些被貶出京的言官們,一提到小官人要進都察院就咬牙切齒。甚至還有人翻起了小官人從前那三甲傳臚是意外撿來的舊賬。”
一群只會挑軟柿子捏的混蛋,看張居正不好對付就把槍頭衝我來了,老子何嘗就想進都察院給人當槍使!
汪孚林深知。這年頭的輿論掌握在讀書人手中。就連強勢的張居正也只能在作為首輔執政期間掌控官方輿論。更不要說別人。而且,他更知道,這次自己看似涉險過關,而後更因為天子垂青而風風光光,但這種風光是無根之木,一旦風雲變幻就是天大的把柄!於是,他當即吩咐明老爹去找一家不知名兼且立足困難的小書坊,價錢合適就買下來。同時把印好的書先給收回來,緊跟著就把明老爹的兒子明小二給叫了來。
他記得沈家叔侄說過這爹和兒子一對活寶,尤其是兒子渾身訊息一點就動,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京師各家客棧酒肆茶館裡吹拉彈唱的那夥人,你熟不熟?這其中有沒有數來寶的?”
明小二一聽前半截登時來勁了,自家這小客棧地處內城,也先後來過幾撥賣唱的,可最終都沒能留下來,他一直耿耿於懷。可沒想到後半截聽完,發現汪孚林不要那些楚楚可憐的歌女。反而問那最不上臺面的數來寶,他就有些怏怏。可還是打起精神說道:“有是有,但都是那最底層的茶館酒肆,甚至不少乞丐要飯的時候,就是唱這個。”
“就要那種地方。”汪孚林一拍扶手,一錘定音地說,“你給我去找幾個人,我給錢,給編段子,讓他們給我去唱。”
就算我編不出來,沈懋學這個大才子還編不出來?
而除卻這針對底層的輿論攻勢之外,汪孚林深知自己要面對的很可能還有晉商那個圈子,人家同樣不缺錢,所以趕在人家放大招之前,他先得放個大招,因此他少不得又走了一趟汪府。時隔數日,這又是一趟未曾預約的拜訪,他卻正好碰上汪道昆的休沐日,汪道貫汪道會兄弟反而跑到外頭參加文會了。
對於這樣一種格局,汪孚林便半真半假地抱怨道:“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文華殿裡我就是餘懋學對吵了一架,四個科道言官被貶和我一絲一毫關係都沒有,結果回過頭來卻被人大罵,兩位叔父這時候還往外跑,就不擔心會被我這個災星連累?”
“因為已經有人在私底下對我說,你說是叫我一聲伯父,但論關係也就是五服之內的族親,你是你,我是我,你那兩位叔父在東南也能說是名士,別人自然分得清楚。”汪道昆直接把別人的離間計給挑明瞭,見汪孚林顯然並不意外,臉上反而還掛著笑容,他反而有些捉摸不透汪孚林的想法,“你猜到了?”
“伯父你是少司馬嘛,別人自然希望你發覺苗頭不對,風頭不好,置身事外,這樣對付我一個小人物就簡單多了。”汪孚林嘿然一笑,自得其樂地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