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要的,是虛情假意的承恩,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他。
所以,安陵宸到最後,剩下的僅是心死。
這個曾經美好到不知道深宮險惡的女子,盛開於深宮,也凋零在九重宮闕。
親手將她折下花枝的人,就是她最愛的夫君,花離開花枝,盛放過後,必定是更快的枯萎腐敗。
賞花的人,僅能看到明媚鮮妍,卻看不到,花離開枝的噩運。
“請皇上,憐惜眼前可惜之人。”我垂下螓首,聲音平和。是的,白櫻才是他現在該去珍惜的,而,我和他的路,早就已經不可能再繼續。
沉默,此刻的沉默,原來更能讓人心痛,當所有聲音驟然消失在空氣裡,這寂冷輝煌的大殿,空曠到每一聲的呼吸,都會有輕緩不一的迴音,一脈脈地映出彼此,並不沉默的心緒。
“留在朕的身邊,這一輩子,這樣,就好。”當他的聲音打破寂靜時,我的呼吸,分明停滯了一下,我抬起眼眸,凝望著,這個男子,以最近,同樣是最遠的距離,凝望。
他的眸底,沒有隱藏,刻滿了,深雋的情意。
一切都回不去了,曾經一切的牽絆折磨,終於在,我們發現彼此深愛的時候,都化為無盡的傷害。
“奴婢會一直留到國將不國。”我淡淡而笑,妄圖將這瞬間的柔情摧毀,但眼底的情緒還是洩露了我真實的想法。
閉上眼眸,我不要讓他看到,在我心裡,沒有任何人,只有他的身影存在。
閉闔的瞬間,他攬我入懷,我沒有掙扎,沒有反抗,雙手顫抖地同樣擁住他,如果這是今生最後一個擁抱,我可不可以不放手,我可不可以自私到忘記殺父滅族的殘忍。
但時間,不會靜止,我必須要放手,他也必須要鬆開攬住我的手。
“皇上,該用晚膳了。”佾痕的聲音響起。
其後跟著順公公不悅的聲音:
“萬歲爺,奴才讓佾痕不要進來打擾您,但——”
“朕知道了。”他緩緩啟唇,一分一分,鬆開擁緊我的胳膊,我迅速抽離抱住他的手,轉過臉去的瞬間,一顆清淚悄然墜落。
心底,隨著這顆淚的墜落,漸漸歸於初時的淡漠。
我,終於,能流淚了。
因為他失去眼淚,因為他,又能流淚。
原來,今生,我欠他,要還的,就僅剩眼淚了。
佾痕從黃梨木衣架上拿起龍袍,欲替他更下便袍,卻陡然發現龍袍頸部的問題,她徑直走到我面前,指著頸部的修補處:
“你怎麼當的差,竟然把皇上的龍袍都損壞了,以為這樣修補,別人就看不出嗎?”
她厲聲指責,卻被天燁伸手拿過龍袍,手磨蹭過我修補的地方,唇邊,隱隱嚼出一絲笑意,但卻,帶著一抹悲涼,道:
“佾痕,下去傳膳,這裡,由她伺候朕即可。”
佾痕回身盯著我的眸光,充斥著冷凌,順公公則識趣地與她一起退下。
我從他手中取過龍袍,親手替他穿在便袍外,昔日,我只替他更過衣,今時,我卻第一次替他繫上龍袍,手,觸到龍袍表面的金絲刻線,有微微的碎痛,那明黃,如天澗,橫亙在我們之間,再也無法逾越。
晚膳依然是滿目的錦繡,他略略動了幾箸,便放下象牙箸,我伺立在一邊,聽到李德海適時的聲音響起:
“皇上,今晚翻牌否?”
他的手移在那銀色的盤子上,滯了下,依然翻下一塊牌子。
“宸貴妃伴駕!”李德海的聲音尖利地響起,我的心中,竟然還會品到一陣澀苦,要他憐取眼前人,不是我嗎?
口不由心,言不由衷,說的,是此時的我嗎?
放下吧,該放下,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