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錦衣衛在各地藩王府附近設定的暗線密報來看,絕對比一般的話本小說都要精彩。她從前一點都不知道,原來有些性格酷烈的藩王,真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最過分的甚至有愛好食人的,走過王府的百姓若有白胖些的,竟有可能被捉進去吃了。所以那家王府邊上一般是人跡罕至的,雖然就在城中繁華之地,但和僻處鄉野間一般,幾乎從無人相擾。
朝廷的事情不能隨便管,藩王倒是可以管吧?不過徐循就是問了問太皇太后,直接就被老人家給阻止了,“此正得力於宗室時,如何自斷臂膀?”
意思就說,現在咱們家的產業都是管家管著,正需要族裡兄弟們給撐腰,拉攏親戚們還來不及呢,得罪了宗室,大臣們更該樂呵了。
太皇太后說得對嗎?也是有理,徐循作為個代理人,又能怎麼著?還好食人的那位因為做得太過分,畢竟還是被降罪除國,人也賜死了,其餘的藩王也就是比較有花樣的欺男霸女,和西楊家的大衙內在家鄉做的事情也差不多,還沒到不管他心裡非常過不去的程度。
在這種前提下,如石峰口這樣的事,其實都沒什麼好特別拿出來說的,如果要說,每天都能找出幾封來和栓兒感慨。徐循對此事特別上心,乃是因為現在國朝在大同的壓力已經很大了,和韃靼接壤的邊線要是再起風波,感覺麻煩會更大。
雖也看過不少書,但她不是引經據典的那種人——就說個樸素的道理,幼時在南京湯山外婆家時,外婆家的村子和鄰居兩村爭水,以人口而論,他們村要多於餘下兩村相加,不過即使如此,每次打群架的時候,都還要確定兩村沒有聯手才會出戰。而且事後也免不得和做壁上觀的那村走動走動,聯絡一下感情,畢竟誰也受不了兩村一起來挑釁騷擾。瓦剌和韃靼就是兩個同根同源的村子,雖然彼此間也有爭端,但若國朝孱弱下來,成為可欺的物件,那麼這兩頭狼肯定會調轉頭顱,先來扯點肉回去再說。
在此事上,她覺得是應該嚴懲石峰口守將,並且重修石峰口,在合適的時機也要展示一下武力,讓韃靼人曉得敬畏——不過此等想法,出自別人的口還好,若是出自她的口,即使閣臣中也有贊同這等看法的人,此時也一定會統一立場,以種種理由反對她這‘輕率、生澀’的決定。
徐循最怕的還不是這個……她現在實在已經不肯定石峰口一帶的軍隊到底能不能打得過韃靼人了。按說關口堡城都會修築得非常堅固,攻軍和守軍起碼要達到四比一、五比一才能交換下來。一百多人就把石峰口打下來了,要麼就是關口根本沒人守,就二十來個兵,要麼就是守軍根本一觸即潰,已經沒有打仗的能力了。——徐循不知道這兩種答案哪個更可怕一點,不過這兩個她都很不喜歡。
這種種疑問,當然也只有柳知恩能為她解答,在東廠有個答案之前,再多的擔心也是徒勞,徐循還是隻能把心思更多地放在她唯一被容許發揮作用的領域裡:為圓圓舉辦的選婿活動,也即將拉開帷幕了。
因為阿黃的夫婿也是徐循操辦,選得也相當不錯,所以太后的意思是依足了阿黃的規矩來辦,也是直接派內侍去外地選取,乾脆直接掠過了京內報名這一關。一切都有成例可依,也沒什麼好操心的,徐循提拔了清寧宮裡的體面內侍主事,讓他去河北一帶挑人,不過一個月功夫,便挑到了三數名家事清白、才貌雙全的候選人,也是一律收納入宮,學習宮禮宮規,在此期間,由各方人等多次暗中考察,以此來決定去留。
當然,在此期間東廠也沒閒著,柳知恩大概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才把完整的報告送到徐循案頭,亦是歉然道,“遼東偏僻,石峰口處本無人馬,奴婢只能由京城諸公著手,難免要拖延了些時日,還請娘娘恕罪。”
他的意思,是說東廠是以監察探聽諸位京官的談話,來排查其與石峰口的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