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寧王惟有一子,並無女兒,你確是永平王之女無疑。”
只一句話,便瞬時將她逼入無邊寒境。
當她再度來到這巍峨的城門前,竟有恍若隔世之感,卻又覺出城之日只在昨日,如今不過大夢初醒罷了,她為父母之仇苦心孤詣、壓抑沉暗的十八年,不過是一場虛妄的夢境。在太后逝去後,她只有一個念頭:回京查明一切,雖然在她心底,已對此事確信無疑。
她以為回京之後,面對權勢滔天的晟陽侯,將又是一場暗戰,卻不想,映入眼簾的京城卻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京城之內,家家戶戶乃至商販酒樓皆是閉門,廣闊大道上,惟有羽林衛十步一人,處處戒嚴。戍守衛兵再三確認他們身份後才放行,同時卻有數名羽林衛護送他們往皇宮而去。
越青陽隔著車窗對護送他們的羽林衛問道:“這位將軍,請問京城中發生何事?”
那羽林衛倒也算客氣,“郡主長守皇陵,或許不知,前日晟陽侯欲謀逆篡位,幸而陛下英明,早有防備,率我等將其黨羽盡數誅滅,這幾日京城正戒嚴,徹查逆賊餘黨。”
越青陽道謝後放下車簾,只覺一陣陣心驚膽寒,她先前尚在計劃如何對付晟陽侯,卻不料這位謀算多年、如日中天的晟陽侯竟已兵敗垂成,難怪近年來晟陽侯傳與她的訊息越來越少,最後竟是杳無音信。她腦中一片混亂,若被她查出是晟陽侯黨羽之一,怕是無法逃脫斬首之命。她手按上心口,試圖按捺下狂亂的心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初為保機密,知曉她潛伏身份的人不多,除晟陽侯夫婦外,惟有其心腹謀士以及……江淵澤。念頭方及此人,她的心跳卻不可抑止地再度狂亂起來,江淵澤,不知他如何了,他亦是相助晟陽侯的啊……
馬車逐漸駛入闊別兩年的皇宮,雕欄玉砌猶在,只是朱顏改,如今她再也不是那個侍奉皇后身旁,炙手可熱的女官了,而是空有郡主名號,實則孑然一身的無根浮萍。如此,她未料到皇帝竟會第一時間來迎接她這位堂姐。
眼前的少年,頭戴金冠,只著黑底紋龍常服,眉目之間卻已顯出帝王威儀,不似越青陽之前見到的那般神情懦弱,動作畏縮,其冷容肅目已近從前皇后模樣。這個少年陷在權力夾縫中卻能偽裝謀劃數十年,登基兩載便能戰敗謀劃數十年的晟陽侯,她只覺心驚,比之自己,他或許還更勝一籌。
“堂姐不必多禮,請起罷,”皇帝虛扶她道,“朕聽聞,堂姐是為傳母后薨逝之訊而來。”
“回陛下,太后娘娘自被送往皇陵後,神容鬱郁,身體每況愈下,病逝於十月初三,請陛下為娘娘發喪。”越青陽沉痛道。
皇帝面上終是顯出悵惘之色,“舊喪未去,新喪又至,父皇母后竟在三年中相繼離去,朕……”
“請陛下節哀,”越青陽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陛下英明神武,去除逆賊,安定社稷,想必先皇太后在天之靈亦會安息。”
皇帝神色卻無異,依舊是略帶惆悵的模樣,說道:“如今朝中尚不安穩,堂姐便暫居於宮中舊時殿閣罷,朕這便去安排為太后發喪之事。”
越青陽正欲告退,卻忽聞門外宦官進入道:“陛下,太傅求見。”
“快宣!”
越青陽眉頭一跳,只見一人自殿外緩緩走入,身著鴉青交領道袍,白玉蓮狀長簪挽發,神容寂寂,如皓月臨空,長天雲霧,超凡脫世。相交四載,相別兩年,越青陽卻還是初次見他這般穿著,不由一陣恍惚,她從前總覺他說自己是修道之人如同笑言,直至如今才能夠自心底確信。
皇帝也不由訝然,問道:“太傅,您這是?”
他對皇帝拱手道:“陛下,貧道是來辭官的。”他並不給皇帝出言挽留之機,便繼續道:“陛下,貧道本是方外之人,入世為官本是違背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