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麼?”
世勣黯然。曹夫人低垂著頭。
她沒法子不難過,聲調忽地拔高:“為什麼不阻止她?”
曹夫人深吸一口氣,方答:“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安逝攥緊衣角,微弱的喘息:“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您只會比我更傷心,請原諒我的無禮。”
“沒關係。”
“我不知道是這樣,我不知道會這樣,我——”
曹夫人以眼神詢問世勣,世勣亦以眼神相答。
真的是太艱難、太無奈的一件事。
曹夫人眼眶濡溼,拉住她的手:“孩子,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事情。那個沒有親人?那個沒有朋友?然縱流血成河積骨成山,又有幾個真正懂得用兵打仗的意義?……因為少有,所以延續;因為延續,所以痛苦……生者,唯有不斷忘記而已。”
“要說忘記,談何容易。”
“是啊,若把心一橫,隨了牽掛的人去了,倒也乾淨;可一旦選擇活著,則是更需堅強和勇氣的一回事,對嗎?”
她不能自己:“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上……”
“逝者心中所希望的,決不會是想自己的親人朋友為他百般傷心,是也不是?”
“可是——”
“近來我常常去寺院裡聽大師講解經法,”曹夫人憐惜地看著她:“人生就像一場修行,死,不過是今生考煉的結束,他若是好的,便已功德圓滿,於旁人來說,一切的執著、一切的苦念,也就不必了啊。”
安逝漸漸平靜下來,臉色青白:“我可能永遠也做不到,但是——”
世勣突然打斷她,帶著怒氣:“你一定要看到他的屍體是不是?這樣你才會相信?”
安逝張大了嘴:“我……”
“我也沒找到紅線的屍體,可我卻害怕找到,因為這樣起碼還能抱一絲希望她活著,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只是有更好的人代我守護她而已……”
“世勣大哥——”
“也許有些自欺欺人,但卻是為了你好。”世勣苦笑:“你不知道,他——”
“他?誰?”她不解。
他嘆了口氣,搖頭,隔好久才道:“如果你真的這麼放不下的話……也許,有一個辦法……”
她霍然而起:“什麼?!”
曹夫人輕嘆:“在這世間,有三大奇物:天香豆蔻、迴天珠,忘川沙。
天香豆蔻救死。它能讓已死之人重生,正因如此,被救之人會失去過往所有記憶,而且,決不能讓他看見生前最重要的人;
迴天珠治生。只要人還活著,有了迴天珠,最低限可以護住性命保得不死;
忘川沙聯絡生死。傳說百川匯於九泉之下,從黃泉口湧出,湧出之河,鬼界稱為忘川。忘川上有奈何橋,千魂萬魄過之飲孟婆湯,該剎那所有記憶碎成黃沙,紛揚於忘川河畔,稱為忘川沙。”
她覺得玄乎:“人間真的有這些東西?”
世勣道:“據說只有極北之地古柔然族世代相傳的薩滿巫師可以使喚忘川沙,讓死者回答生者三個問題。”
“薩滿巫師?”
“是的。”
“那麼,如果它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就可以說——那個人沒死?”
“也許吧。不過忘川沙也不見得願意回答每一個人的,對不?”
她低下頭來,手指頭一根一根的絞著,忽然,啪嗒,唯一的一根左小指長指甲斷了。
在兩人的注視中,她澀然卻又堅定地吐出兩個字:“我去。”
夜色冥青,屋內點燈如豆。
無垢一個人坐在房中,靜靜地靠在窗前。每晚此刻,她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