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與家人摯友寒暄之後,鳳未初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裡。
沉重的門簾落下。
沒有撐起窗戶的木叉靠在角落裡,被燭火倒映的影子就像是蟄伏在暗處的毒蛇,搖晃著尾巴伺機而動。
“丫頭,你是真的想通了麼?”
蒼焱從鳳未初的衣領鑽出來,晃盪在她的眼前,略帶疑問的聲音在鳳未初耳中響起。
只見她莞爾一笑,雙眸沉黑如同深不見底的枯井,輕聲細語的緩緩說著:“焱焱覺得呢?既然這是父尊為我尋的親人,那我便是這滄月城的鳳未初不是麼?”
“其實……”
蒼焱第一次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刺眼。
鳳未初靠在隨她一起鑽進帳篷的奔雷背上,整個人蜷縮起來,側身而臥,環抱住奔雷後頸柔軟的毛髮,輕闔上雙眸。
聲音低沉的就像是在和自己對話:
“這凡人之軀的鳳未初不論如何,都是我殘缺的那一半魂絲所凝,只為尋一個合適時機將我完整的拼湊回來。父尊他,想必也費了很大的心力,才在困境中為我尋得一絲生機吧?”
“所以啊,正如他曾教給我一句話,長者賜莫敢辭……呵呵,莫敢辭啊……”
“難怪曾經的我不懂感情這種複雜的情緒,難怪那時候的我可以冷漠到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一切的付出,難怪那時候的我能專心修煉而不顧族人正在經受天族一次次的迫害與威脅,難怪他要我修成大圓滿才能出去……”
“路都鋪好了,我只用走下去就可以,多簡單……”
多簡單。
正如一步一步被安排好的那樣。
先是抽了半縷魂絲,在她剛剛化為人形的時候就開始佈下這棋局了,再然後千嬌萬寵的撫養她長大,給了她一切的尊榮。
可恰恰也是因為這半縷魂絲。
讓在魔族長大的她不懂人們所說的感情為何物,雖然父尊會經常帶年幼的她來人間玩,她依舊弄不明白。
不懂年歲如此短暫的凡人所說的愛慕。
不懂他們青澀的懵懂。
不懂他們為了要讓家人活的更好願意委屈自己去掙那幾兩碎銀,也不懂他們有了幼崽之後的那種喜極而泣,以及年長之人故去之後的痛苦惋惜……
就好像一切該懂的東西都被藏進了深深地迷霧之中。
看得到朦朧影子,卻又不解其意……
最後又因為自己的任性,跳下了天誅臺,導致剩下的那一半神魂殘缺。
也不知道父尊究竟用了什麼辦法讓殘缺的她流連在荒蕪那片天族魔族都找不到的放逐之地,靠著零散的記憶與執念,才能再世為人。
直至如今收回那半縷魂絲,這才算是完整的她。
記起了所有散落的記憶片段,這才體會到自己在過去究竟錯失了什麼,又遺忘了什麼……
朦朧的霧氣被吹散之後,才會顯出藏起來的寶物。
“丫頭,你若是……本座能為你做些什麼?你這樣,本座怕……”
蒼焱搖晃著落在鳳未初的鬢邊,輕柔崩落的火星帶著暖洋洋的溫度,貪玩的拂過她耳側,更像是一種無言的安撫。
蜷縮的人影沒有回答。
平穩的呼吸掩蓋了她藏在眼尾的悲傷,貪婪的在奔雷背上蹭了蹭,柔軟的毛髮被她撥的一團亂,就像是頂著個鳥窩,看起來更傻了一些。
奔雷兩個爪子一上一下的墊在腦袋下,對於鳳未初的小動作只是輕輕抖了抖耳尖,甚至還不留痕跡的挪了挪腦袋,讓她能靠的更舒服些。
“我真的沒事,並且,現在不是傷懷的時候。”
“可是,本座這不是……”
“焱焱你若是再多嘴,我可就放怨魂來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