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宵,其間兌了許多蜜糖,在甜掉眾人大牙未果後,年的氛圍也慢慢淡去了,似乎是一眨眼,山中樹木萌發了一層淡綠,覆著淡淡絨毛的嫩葉抽出枝條,清晨時又有了鳥雀的鳴唱,地上時常能看見爬行不止的小蟲,這個春天來的很快。
褪去了厚重的棉衣,許明世輕鬆許多,佝僂的腰桿也挺直起來,他時常滿山閒逛,與那些花鳥魚蟲談話,神情輕快無比,沈珏疑心他還能再活上幾十年也不成問題。但這話也說不出口,所以沈珏只好一切照舊,伺候著老頭兒的衣食住行。
在這個鳥雀聒噪,松鼠滿山跳躍的時節,蟄伏在柳延懷中的黑蛇似乎也被感染了那份生機盎然,他終日遊走,在山中林木間穿梭,有時甚至流連忘返,直到沈珏將他尋回來。
又一個深夜,柳延從沈珏手中接過不斷吐出信子併發出“嘶嘶”聲,似乎極不耐煩的黑蛇時,終於感到他的異常並非因為貪玩,一時也想不出理由,只好問沈珏:“他這是怎麼了?病了麼?”
沈珏搖搖頭,“精神好得很,哪裡像是病了。”
許明世自廚房裡偷了一罈酒,路過窗下時頓住腳,猶豫再三不知該不該道出實情。他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問題,屋內兩個聰明人都還在雲霧裡,唯一的理由是因為,他們並未將那條蛇當做蛇。那是他們的至親至愛,縱是蛇形,在他們心中,依然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所以最簡單的答案,他們卻想不出來。
躊躇片刻,許明世衝窗內委婉地道:“他只是……他的春天到了。”說完他便抱著酒罈,匆匆離去的步伐像是做了壞事一般。
——他的春天到了。
許明世的一句話,對沈珏不亞於醍醐灌頂,原來如此,所以最近伊墨如此躁動。他望向柳延,卻看到一臉灰敗。
手中不由自主的收緊三分,柳延垂下眼,很好的掩去了自己的神情,只對懷中吃痛而掙扎的黑蛇,淡淡道:“想都別想。”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倒計時,準備開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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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卷三·二十七 。。。
——想都別想。
柳延話音落地,聲音雖輕,一旁的沈珏卻聽得清清楚楚,心中立時就有了計較。回房取了幾個布袋,沈珏一聲招呼未留下,走出院門。
身為人子,自當孝順。所以沈珏毫無猶豫的在山間穿梭,尋找山中蛇類留下的痕跡,並跟隨這些味道一路找到它的老窩。
羅浮山雖大,山中蛇類不少,毒蛇卻沒有幾種,大多是些無毒的菜花蛇,平常也就吃些小動物,偷摸摸的找些鳥蛋吞以果腹而已,遇到獵人上山打獵,都戰戰兢兢的躲回洞裡,或找個落葉堆鑽進去,生怕被人抓去剝皮剔骨,燉成一鍋清火解暑的美味佳餚。實在是無害的很。
然即便如此,它們卻莫名其妙的遭了殃。閤家老小,一窩上百口,就這麼被從天而降的煞神伸出五指,彷彿釘耙一樣,幾把就耙進了布袋裡。
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沈珏不辨雄雌,在這生機勃發,春意盎然的月色裡,尋找到一窩又一窩的蛇,並將其全部裝入布袋中,一布袋裡裝好幾窩蛇,還不分種類,鬧得蛇們尚未來得及揣測自己將來的命運,就先在布袋裡打成一團,絞絞纏纏不可開交。
它們全不知,之所以遭此劫難,全因山中有人的一句話:想都別想。
而這人的兒子,也就是拎著布袋的這位煞神,便為此來清理山中所有蛇類——無論雄雌,全部趕走。
沈珏用了一夜的功夫,倚著靈敏的嗅覺,將山中蛇類打包扛在背上,又奔走了兩百里地方才停下。他在夜色中瞭望四周,山巒疊嶂的好去處,適合將這些蛇放生。隨即他就將布袋從背上卸下,剛準備解開麻繩時又猶豫了,略頓片刻,他重新扛上布袋,仗著自己有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