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袖而去。
唯有窗外暗處偷聽的顧情,懂了其中曲折。
顧準只是在……保護他啊。
這場密談一直從日暮持續到夜沉。
空寂的書房, 沒有掌燈。唯有窗外明月清亮,映的顧準形單影隻。
“出來吧。”老夥計們都散了,老頭也不再端著, 頓時佝僂起蒼老的背。
顧情一把扯住老實地要出去的顧悄, 意圖裝死。
老大人顯然沒了耐心, 他一掌重重拍向太師椅的扶手。
“這都是我當年玩剩下的, 你們倆還想給我裝?”
顧情這才死心, 垂頭喪氣站直身體,撥開半開的窗扇,一個手撐就越了進去。
弱雞悄望著快到自己前胸的窗臺, 目瞪狗呆。
顧準看著來氣, 又拍了下扶手, “顧琰之, 你還愣在外面做什麼!”
顧悄哭嘰嘰,只得老老實實貼著牆根辛苦繞到正門, 慫頭搭腦地到老父親跟前認錯。
顧準瞧著兩個不聽話的混賬,無聲嘆了口氣。
“都聽到了?”
兩人各揣心思,垂頭不敢吱聲。
“你們都大了, 翅膀也硬了,為父是管束不住你們了。”顧準卻並未責怪他們,只起身向宗祠走去,“既然聽到,我也不再瞞你們, 跟我來吧。”
舊時,大家族人丁興旺, 分堂分房,別派別支, 但宗祠一直是整個氏族權力的中心,是家族祭祖聯宗、議決大事、辦紅白喜、上燈修譜、表彰懲戒的重要地方。
而大房主責主業,就是守宗祠。
是以,宗祠與大房,通常連在一處。
一街之隔的地方,三進五鳳式的徽派樓宇自南向北依次鋪開,作為家族的門臉,顧氏宗祠應該是整個縣城最宏大、也最莊嚴的建築了。
可落在顧悄眼裡,烏泱泱的房舍卻宛如一隻披星戴月的巨獸,巍峨軀體下,匍匐著數不盡的陰翳暗影,在早春冷寂的夜裡,顯得尤為神秘詭譎。
或許不是土著民的關係,顧勞斯對深夜逛宗祠這事,有些接受不來。
他心虛氣短,各種墨跡,幾次張口想尿遁。
但話到嘴邊,想著祖宗指不定正飄在某處,垂目立耳看著他呢,就……生生憋了回去。
早早有守門的老頭替他們推開角門,古舊門軸“吱嘎”聲起,驚擾了內庭棲息的幾隻寒鴉。
“大人,需要掌燈嗎?”老頭嘶啞的聲音猶如破舊的風箱,迷濛月光下,一雙眼如兩個黑洞,驚得顧悄頭皮一麻。
顧準可不懂顧悄的苦,他拒絕老頭好意,只接過他手中昏黃的紙燈籠,沉默地走在前方。
布履踏在青石地板上,留下細微的跫響,顧悄也無端輕下腳步,甚至不敢隨意向黑洞洞的屋內張望。
冗長不見光的連廊似乎沒有盡頭,他們在夜色裡走了很久。
祠堂這些地方,總是比外面寒氣重上一些,顧悄不得不默數起步數,分神給自己壯膽。
一路穿過儀門、正庭、享堂、寢殿,直到後天井處,顧準才停下腳步。
他推開其中一扇不起眼的小門,躬身貓腰率先進入。
顧情看了眼顧悄,下意識地牽起他冰冷的手,將他拉在身後,也跟著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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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悄懵懵懂懂一抬眼,案臺上密密麻麻幾百個黑黝黝的牌位壓了過來,令他直接軟了雙腿。
要不是顧情扶著,他估計得摔個大屁股墩。
燈籠的光線並不足以叫他看清楚,但越是這般影影綽綽,越叫他心驚肉跳。
現代人早已不興宗族祭祀的舊俗,但集體無意識裡對死亡的恐懼,仍令他本能地心跳加速,腎上腺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