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瘦瘦矮矮的少年,眼疾手快拉走了。
少年扯著他一路往後,在最後一排停下,指了指靠邊一張滿是灰塵的髒桌椅,說:“你是新來的,只能靠後坐。那張是原疏的位子,你與他關係好,可以坐他隔壁。”
顧悄眨著眼,動也不曾動一下,滿臉問號。
那少年有些不耐,“你這人怎麼這般不講規矩,這是內舍慣例,你若不想第一天就惹事,還是老實聽我的罷!”
好在這時原疏到了。
他掛著笑臉,按著顧悄在自己位上坐下,扭頭向著少年道,“沒事了沒事了,我來跟他說說咱們內舍規矩。”
那少年小大人似的點點頭,向著中排自己的位置去了。
只是落座那下,甚是艱難,想來是昨日三棍,才換得顧悄今日“禮遇”。
原疏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顧悄,轉頭又去外間打了盆水,擰了帕子,擦起隔壁桌。
一邊擦,一邊與他說起內舍情況。
不同於外舍小孩子的單純,內舍學子間,慕強情緒十分明顯,親疏關係更是直接與成績掛鉤,誰與誰親厚,一看座位就一目瞭然。
成績好的坐前面,第二等的在中間,吊車尾的只能縮在角落,夾著尾巴做人。
比如原疏。
不過差生倒也不少,最末排多少還有幾個作伴的。
內舍開間,是整個族學最大的,貫通的兩個主屋並作一個,滿滿擺了五十餘張席位。
可臨上課了,也不過才到稀稀拉拉二十來人。
原疏探頭, 與顧悄解釋,“內舍一共收五十六人,刨去條件差些的農家子, 春耕時節須在地裡幫忙, 剩下四十四人, 昨日退了六個外姓來借讀的, 今日點卯應到三十八……”
他覷了一眼前方不足二十人的位置, 心虛道,“昨日竹板爆臀尖後勁太大,剩下的估摸著都告了假。”
趕在顧小夫子臨堂前, 他將內舍學生大致與顧悄說道了一通。
剛剛勸坐的, 叫顧憬, 是旁支老輩分, 所以被顧憫提了作幫手,差不多就是助教班長的職務。
坐在前排的尖子生裡, 最顯眼的,莫過於族長玄孫顧影朝了,也是昨天學子中帶頭告罪的。
他在顧家小輩中, 很有威望,是一呼百應的人物。
單看朱庭樟那般眼高於頂,卻巴巴挨著他坐,就知道他在內舍地位。
“這人是作為內定族長培養的,在學裡一直拔尖。雖是顧影傯嫡兄, 不過兩人並不親厚,平日裡, 也從不欺壓後進,倒也不怕他為難你。子初兄學問也是頂好的, 可惜老族長一直壓著,不許他下場。”
昨天離得遠,顧悄矮子看戲,什麼也沒看真切。
這下逮著機會,將這人從頭到腳看了個仔細。
顧影朝比顧悄小著輩分,實際卻還大上兩歲。
十八歲的年紀,著一身素色青衣,眉如劍目似星,正垂首翻閱著手中書目,沉靜安然,自成天地,與身邊少年人的躁動,格格不入。
顧悄忖了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