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張走私糧餉的海航圖,竟比南直隸海防同知手中的軍事圖更加完備!
這也是顧冶十萬火急才上任便無召還京的原因。
就是這麼一支名不見經傳的海運船隊,打著閩粵各皇商字號做掩護,半年南下北上往來一趟,倒了整整十年,愣是蠶食鯨吞搬空整個南都。
蘇大人此時方知,院試顧家小子指摘他通貨徵邊論弊病,言辭間已然給他留足了臉面。
古來中原就嚴格限制與外族通關貿易,並非歷任帝王膽魄不足,而是關貿一事如白蟻潰堤,稍有不慎叫蠻族鑽了空子,盜用中原的鹽鐵糧油自肥,最終只會落得個養虎貽患的下場。
怪就怪他年輕自負,自以為考慮周全,極力倡導邊境交易。
不戰而潰蠻族的野心猶如一個笑話,不僅沒給大寧帶來安寧,反倒替這場偷家豢狼的通敵叛國行徑,束起一道堅實的護盾。
蘇訓氣到胸口起伏。
他平息很久,才抖著手將信與海圖摔到泰王跟前,“不知王爺還有什麼要辯解?”
這事曝得猝不及防,又天崩地裂。
眾人目光瞬間聚在泰王身上。震驚的、懷疑的、難以置信的,形形色色,都在等著他反應。
可泰王卻撩起眼皮,掃了一眼書信,轉而問身旁的顧悄,“我如今若是開了口,便是將身家性命繫於顧氏一身,你……”
顧悄不便開口,只用指尖沾了些酒水,在桌面畫出一朵雲的形狀。
懂得都懂。
泰王深深掃了眼蘇訓方向,終是閉了閉眼,選擇妥協。
他緩緩開口,向眾人講述了一件比大戲還要精彩的皇室秘聞。
“咳咳……”大約是心緒翻湧,他剛一開口,便是驚天動地一陣咳嗽,良久才喘勻呼吸,“今年江淮大寒,我便知皇倉失竊之事,再瞞不了多久。”
他撐起虛浮的身體緩緩站起,步履沉重行至庭中。
一片紅綢喜意裡,瘦到脫形的他顯得格格不入。
在皇倉堆積如山的賬本前,他止住腳步。
輕撫著封頁“大寧”二字,中年王爺兩鬢斑駁,眸光翻湧,終是下定決心說出塵封多年的真相。
“我是太祖嫡子,本應建功立業、興利捍患,或學大哥君王死社稷,為大寧鞠躬盡瘁,或學二哥天子守國門,為大寧殺盡敵寇,可三十年前,二哥遷都北上,我卻只能留守舊都。”
“甚至連去封地的自由都沒有。”他慘然一笑,“因為南都富庶,只有留在這裡,才能儘快掏空大寧,叫這寧姓江山亡國絕後。”
眾人張口結舌。掏空大寧?亡國絕後?
原本以為的謀反劇本,到這裡走向突然不對勁起來。
這是什麼得不到就要毀掉的瘋批玩法?
大臣們齊刷刷往後退了一尺,無不想到太祖、神宗殿上提劍就削人首級的輝煌戰績。
太祖24kill;神宗目前12。
誰也不知道一貫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泰王,今日會不會血脈覺醒。
該說不說,老寧家的基因裡都帶著些瘋。
但泰王似乎總是不走尋常路。
他語氣凝重,再開口竟是誠心誠意地懺悔。
“通敵之罪,我認。竊國之罪,我也認。我愧對列祖,也愧對天下,實在罪該萬死。”
下一秒,他卻緊緊攥住指下紙頁,怒目圓睜,“可是我不想死,也不甘死!”
“禍首非我也!”
突然,他抬眼深深看了眼徐喬,直把這位喋血特務頭子看的胸中惴惴,“呵,當年我的好母后不動聲色毒害大哥,徐指揮使隱而不報……當記首功。”
太祖微末時,徐氏就在元皇后府上管些後勤雜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