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遺留,實乃無中生有,其心可誅!”
有人打頭,新進士裡陸續有人站出來替顧氏幫腔。
其中不少並非不惑樓學生,只是有幸在殿試前一窺不惑樓教案,就此拜服。
“學生也曾研習過不惑樓書目,不曾見過大人所說謀逆之論。”
“學生以為,黨爭不應牽連文教。不惑樓並非書蠹只知鑽營舉業,私下還遵聖人言教,有教無類,與貧苦人家免費讀寫,實在不像大人說得那般不堪。”
“學生亦不信。”
“學生……”
肅肅朝堂,群臣大氣不敢喘,新進士們慷慨激昂。
對比起來,老皇帝神色晦暗不明,倒顯得過於冷淡。
“哦?”
他睨向方尚書,這一聲壓在喉頭的“哦”字就很玄妙。
老方一哽,突然不確定了。
他這“心腹”當得委實不易。
太子死後,神宗心思越發難以揣摩。
原本他還能摸到的兩三分,眼下卻是半點都挨不著了。
不知帝王真正意圖,每一步便都如臨深淵。
稍稍行差踏錯一點,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可他不得不鋌而走險。
實在是柳巍那廝無恥,臨死也要拉他墊背。
顧命一事,若他沒個交代,那方氏也就走到頭了。
歙縣方氏,原就不是什麼世家大族。
早年方家先祖隨太祖起義,靠著血汗與忠心一步步從底層爬上來。
太祖登基後論功行賞,先祖受封,實現階級跨越,自此更是勤勉。
他一生不曾為親屬家眷謀求一官半職,天命之年急流勇退,以傷病告老,回鄉專心教導後人恪謹讀書,漸漸方氏入仕子孫多起來,家族興旺,這才成一方新貴。
先祖仙逝後,方家交到他手中。
適逢高武兩宗爭位,他掐準風向說服全族暗裡投了神宗。
至此,他平步青雲,官至次輔。
方氏也攀至頂峰。闔族先後出了七位進士,二十多個舉人。
江南大姓,朱張顧陸,他們方家卻能排在首位。
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簪纓之族,不外如是。
一朝躋身其中,又豈甘就此落敗?
尤其還是被柳巍那樣一個匹夫絆倒。
方徵音不甘心!
何況……何況他任上確有瑕弊,難以開脫。
顧氏、泰王借湖北、江西賑災案,捏住他命脈分毫不讓,如此就休怪他先發制人!
“一間書樓而已,愛卿,杯弓蛇影最要不得。”
神宗不動聲色,狀似不經意翻閱起方徵音遞交的“罪證”。
新紙薄脆,翻動間細微響動,令人無端惴惴。
下一刻,方徵音一句話,就叫朝官恨不得跳起來給他人工閉嘴。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陛下若是知曉朝中多少大臣已在樓中替子侄佔位,就知臣所顧慮,絕非杞人憂天。”
人心轉圜,非一朝一夕。
陛下,雲氏死灰復燃,借舉業蠱惑學子、結營朝臣,背後心計之深,不得不防啊!”
拉攏文人、結營朝臣。
當年能用這八個字將雲鶴被打作逆黨,當下亦能用來對付顧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