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厲色。
心中對這個二哥最後一絲期待也盡數破滅。
他哈哈笑出了聲。
汙血混著破碎的臟器一湧而出。
前朝毒果然霸道至斯。
中毒之人後期臟器悉數碎裂,無不受盡五臟俱焚之痛而死。
寧權痛到極致。
他大張著嘴,眼球凸起,身軀直挺挺的,好似一條僵硬的魚。
扯著遺詔的手,終是鬆了。
神宗耳畔盡是他瀕死的呼哧呼哧抽氣聲。
像一隻只知出氣不知進氣的破舊風箱。
他忽而覺得燙手。
那聲音如斯耳熟,高宗的臉,雜錯著他幾個兒子的臉,在眼前來回跳動。
最後定格成明孝金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
一股隱秘的痛感,自臟腑升起。
攥得他胃生痛,幾欲作嘔。
神宗驚得跳起,倉惶推開寧權,捂住胸腹站在床側,惶恐不已。
寧權狼狽滾落在地。
面容朝下,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就有一小灘汙血滲出。
神宗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外間留守的留仁聽得動靜,匆忙衝進來扶住皇帝。
見到這場景,也是後怕不已。
神宗難得沒有動怒,不發一言轉身就走。
在他即將邁出寢宮大門時,耳畔傳來一道細微的諷笑。
“二哥……你必將……咳咳……死於貪婪。”
必將死於貪婪嗎?
他緩緩撫摸著遺詔上熟悉的字型,心中不由冷笑。
說起貪婪,高宗不貪婪嗎?
若是不貪,緣何危機時能心安理得叫他力挽狂瀾,最終卻叫寧霖坐享其成?
……
“陛下……高大人求見。”
大太監留仁忐忑的通稟將神宗思緒從那個沉痛的午後喚回。
泰王死後,他愈發陰晴不定,留仁的活計也愈發難做起來。
果然,他話音未落,神宗陰鷙的眼光就掃射過來,如淬毒利箭,幾乎叫他站立不穩。
“朕沒有說過不要叫人打擾嗎?”
他服侍神宗數年,自然熟悉他眸中隱晦的嗜殺慾念。
留仁腿肚子一軟登時跪下。
“是奴婢的錯,奴婢這就去領罰。”
他重重磕頭,顱骨與青磚抨擊的鈍響迴盪在大殿。
唯有青黑反光的石板,印出一雙驚怖怨懟的眼,顯得尤為可怖。
神宗無知無覺,冷呵一聲,“滾!”
眼見留仁麻利地退出內室,他又追了一句,“傳他進來。”
留仁面色扭曲一瞬,又立馬如常,嘴上殷勤應道,“是。”
高勤進到御書房,一股說不上來的不適令他腳步一頓。
他謹慎地觀察,發現那股不適感正是源於坐上那位。
他便再不敢深究。
這次他來,是幾件事不得不神宗親自裁定。
一是柳巍如何處置,即便三司定下凌遲,陛下也御口親批,但他拿不準那句“依律”究竟怎麼個依法。
換言之……
高勤擦了把額頭冷汗,他著實拿不準,柳巍口中最後那個名字,皇帝到底在意不在意。
一筆長橫,那說道可多了。
二來柳巍供述的另兩位“顧命”如何處置,也是個棘手問題。
顧命之一的方徵音,簡直要嘔死在天牢。
見著他狂倒苦水,侄子才洗白,他又再背一口黑鍋,簡直是流年不利、犯了太歲。
高勤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