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亂麻,先把商賈各打了二十。
在此起彼伏地慘叫聲裡,他冷聲問領頭的。
“爾等可還有事?”
板子太硬,屁股太脆,不經打。
幾樓掌櫃哪裡知道,出門就犯太歲?
這會趕忙搖頭,齊聲謝罪,“大人饒命,無事,草民無事了。”
“什麼?無事?”
老朱一拍驚堂木,“無事還生非,罪加一等,再打十大板,罰銀百兩!”
天香樓直接頭一歪,昏了過去。
他如此粗暴執法,叫外頭觀堂的監生們也汗溼重衣。
若不是遇著這群冤大頭,現在擊鼓的就是他們。
身為廕監,他們可不像正經考上來的秀才功名,能硬氣地使用免打buff。
朱府尹真給他們上了笞杖,那也就上了。
梁彬咬牙,滿臉憤憤。
可也識時務,明智地打起了退堂鼓。
他一轉頭,就見沈寬笑盈盈向他抱手,“梁兄,趕巧了。”
梁彬面上閃過一絲被看穿的羞惱,可礙於他背後的人,不敢發作。
“這大科教育,不止斷人財路,還禍亂闈場,聚賭滋事。”卻聽沈寬意有所指道,“想來梁兄正直,也看不慣這等奸邪,才面有憤憤之色吧?”
他惺惺相惜地走近,拍了拍梁彬肩膀。
“哎,方兄與我,亦然。”
彷彿一切盡在不言中。
十月初七, 從江西行省交叉抽調來的同考團二十一人入院。
十月初八,主考柳巍、同考翰林修撰高邑先後入院。
高邑,今春恩科會試第三。
就是因貌寢不便點探花, 因禍得福搶了顧二狀元的那位。
鎖院前, 朱大人陪著吃了一頓鴻門宴。
手握重權的兵部尚書, 可不像南直六部閒員們那麼好說話。
官威那是大大滴有。
朱大人賠著小心替他斟了滿杯, 他面無表情睨一眼。
“待客之道, 常言酒要八分,茶滿七分,朱大人可真是好規矩。”
得, 這是嫌他倒多了。
常言還道茶滿攆人, 酒滿敬人, 禮不禮貌還不是你嘴大你說了算?
老朱無聲嗶嗶, 苦哈哈又重新給斟了杯八分的。
為表誠意,他仰頭將滿杯一飲而盡, 連幹三杯,最後倒扣杯口,弓著腰向上官賠禮, “是下官不懂事,浮三大白先行謝罪。”
哪知柳巍並不買賬。
他輕輕將酒杯推至一邊,“場闈要務,若是因酒誤事誰來擔待?”
他這麼一說,一個廳裡滿滿當當兩桌人, 燙手一般都丟了杯子。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無聲達成共識。
這南直隸是沒把上頭擺平吶……
嘖,這一場, 看樣子難,難囉。
散席後,鎖院前,柳大人將朱大人提到跟前。
“這場提調既是府丞,朱大人還是早些放權,不可擅專。”
“鎖院後,還請大人以身表率,叫外簾諸位各司其職。”
他說著,意有所指掃了老朱一眼,“切莫……再牝雞司晨。”
朱大人圓圓胖胖、尤愛操心,還真有些老母雞架勢。
人群裡,不知是誰急促笑了一聲。
朱大人直接自閉。
“知府吐哺握髮、殫精竭慮,乃直隸學子之福。
只是盡心雖好,也要注意避嫌。”
唯有高邑,好一通花式鼓吹,總算替他全了臉面。
朱大人不勝感激。
他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