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柳巍徐郎半老,人模狗樣,卻最是黑心黑肺;高邑這小子,雖然其貌不揚,卻黃中內潤,甚會說話。
關鍵是,底子裡真是個好人!
喜提好人卡一張的高邑,在朱大人熱切的眼神裡莫名抖了一抖。
新科狀元郎納悶:這秋夜涼爽,也不冷啊?
入夜,朱大人又腳不沾地驗收完考場,點校完人員。
確認各處都妥當,他抻了抻幾日未換皺皺巴巴的官服,對著身後府丞道。
“今年不太平,場外由我調五城兵馬司坐鎮,院內諸事就託付與你。
應時,你在應天蹉跎十年,這是個機會。”
王府丞一揖到底,“下官省得,謝大人提攜。”
老朱匆匆擺手,“我這右眼從方才起就跳個不停,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天邊啟明星冉冉升起,再不久考生就該進場了。
“壞了!”他突然一拍腦門,邊說邊向外走,到最後竟小跑起來。
他差點忘了件大事。
以往科舉入場及開榜日,總有人挾私投匿文書,誣告阻撓士子進場。
太·祖遂有明令,士子果有作弊、失德等實跡,亦要闈後再徹查治罪。
考試期間凡有舉報者,一律按滋事尋釁查處,巡城御史、五城兵馬司依律治罪。
考官亦不許借題發揮,諉以避嫌,妄退文卷。
更不許拒考生於棘圍之外。
這條新律,有效遏制了惡意舉報、毀人前途的罪惡行徑。
可今年闈彩興盛,考生中第與否,不止事關自身,更牽繫多人身家。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朱大人擔心,某些人不來明的,來暗的。
若是黎明之後,熱門榜上的解元人選突然失蹤了那麼一兩個……
屆時上頭秋後算賬,怕是誰也跑不了。
不得行不得行,他得連夜去敲兵部尚書的門,再借一支虎賁衛。
也得虧朱大人未雨綢繆,黎明時分,考生一出門就被街上三步一崗、十步一衛的陣勢,深深打動了。
這該死的安全感!
日後若是中舉,可不得為了大寧肝腦塗地、鞠躬盡瘁?
而真打算起早摸黑動手的黑賭坊們,出門即傻眼。
他們一看就不是好人,又專抄后街背巷走,訓練有素的府兵與虎賁衛一抓一個準。
“什麼人,鬼鬼祟祟,幹什麼去?”
帶頭大哥吭哧吭哧憋紅了臉,還是狗腿靈活,“官爺,咱們……咱們才從鴇子那裡出來,想趁……趁著婆娘沒醒,偷偷回去。”
府衛將人往一旁摜去,“從哪個裙子底下鑽出來的,再給爺鑽回去。今日戒嚴,天明前除考生外一律不許行走!”
“得令,小的得令!”
賭坊老大並狗腿貼著牆根站得筆直,一溜排小白楊似的。
衛兵“哼”了一聲,自往別處巡邏去了。
待人走遠,幾人賊眉鼠臉就地緊急會商。
“老大,怎麼辦?還綁方家那小子嘛?”
老大咋了咂嘴,“咱們離那小子住處,還須穿半個城,你看像是能過去的樣子嗎?”
“那換顧家那幾個?他們住得近,就在隔壁朱雀大街。”
老大一個腦瓜崩下去,打得小弟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