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開口,聲音驚得戶部侍郎算盤落地,\"給我十日清查工部賬目。\"他解下腰間玉佩按在圖紙上,羊脂白玉映著蜂巢紋路,\"若查不出這三千兩去向,李某自當辭官謝罪。\"
眾臣譁然聲中,沐春的佩刀突然發出嗡鳴。
李明轉頭望去,議事廳的雕花木窗不知何時開了條縫,東南風捲著市井喧鬧湧進來,隱約能聽見綢緞莊夥計的叫賣聲。
他望著賬冊上暈開的墨跡,突然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館見過的《清明上河圖》,那些穿梭在虹橋下的商船......議事廳的銅壺滴漏已換了三回香灰,李明端起青花茶盞時,發現自己的倒影竟在釉色裡舒展了眉頭。
窗外的蟬鳴混著算盤聲漸次低伏,七位江南綢緞商在聯名狀上按下硃砂指印,驚得工部老主事袖中核桃都滾落在地。
“用揚州鹽引作擔保,蘇杭絲路參與分紅。”沐春用刀鞘挑起垂落的幔帳,鎏金般的陽光頓時淌滿檀木案几,“你這現代人的算盤,可比戶部的鐵運算元更會算計銀子。”
李明笑著推開堆疊的賬冊,六稜陶管在圖紙上投下蜂巢狀的陰影。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熬夜做ppt的夜晚,那些流轉在投影儀裡的餅狀圖,此刻竟化作茶盞裡浮沉的碧螺春。
當松江布商捧著鎏金算盤要細算分成時,他隨手蘸著茶湯在案几上畫出等比數列,驚得那胖子連翡翠扳指都磕出了裂痕。
暮色初臨時,宋訥拄著鶴頭杖跨過門檻,老臣官袍上還沾著堤壩的溼泥。
他盯著案頭新繪的《漕運商股圖》足足半炷香,忽然抖開三寸長的白鬚:“這勞什子‘股份制’,可比張居正的‘一條鞭法’還邪乎!”枯枝般的手指戳向圖紙某處,“但此處漕銀換鹽引的設計……”老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袖中掉出半塊硬如石頭的粟米饃。
李明拾起冷饃放在紅泥小爐上烘烤,粟米香混著沉香竟格外熨帖。
沐春解下犀角水囊遞過去時,鎧甲鱗片擦過李明腕間的星火陶罐,發出清越的嗡鳴。
三年前鄱陽湖血戰的記憶忽然浮現——那時他們共乘的艨艟被陳友諒的炮火擊穿,就是這個總角之交,硬是用龜甲盾將他拖出火海。
“大人!”侍衛的急喚驚散了回憶。
李明轉頭望去,只見廊下站著個戴斗笠的漕工,粗布衣襟裡隱約露出半截描金賬本。
那人行禮時,後頸處青虎刺青在暮色中一閃而過——正是三日前在揚州碼頭見過的私鹽販子。
茶盞在案几上輕輕一晃,碧色茶湯漾出個詭異的漩渦。
李明摩挲著腰間玉佩,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柳葉兒今晨更衣時,那支翡翠簪子斜插的角度比往日偏了三分。
當漕工攤開賬冊指出“蜂巢陶管耗土量”的異常時,窗外忽然傳來瓦片碎裂的脆響。
沐春按刀衝出院門的瞬間,李明瞥見賬冊夾縫裡粘著片桃花瓣——應天府的桃樹,早在半月前就謝盡了芳華。
他不動聲色地碾碎花瓣,指腹沾上的胭脂色竟與柳葉兒唇上的口脂一模一樣。
“李大人?”漕工的聲音帶著江浙口音特有的粘稠,“這批高嶺土的來路……”
李明突然起身推開雕花木窗,暮春的風裹著秦淮河的水腥味撲面而來。
二十丈外的琉璃廠正在出窯,新燒的陶管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幽藍。
他記得現代實驗室裡的光譜分析圖,這種色澤意味著黏土中混入了不該有的礦物質。
當更夫敲響二更梆子時,李明獨自站在庫房簷下。
三十六箱賬冊在月光裡壘成危牆,某個寫著“永樂三年”的封籤讓他瞳孔驟縮——這個年號本該在十二年後才出現。
懷中的星火陶罐突然發燙,現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