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拖著仿若灌了鉛的雙腿,在那狹長昏暗的走廊裡踽踽獨行,每一步落下都似有千鈞重,鞋底與地面摩擦發出的 “沙沙” 聲,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猶如他此刻雜亂無章、彷徨無依的心緒。走廊兩側的白牆,平日裡看著素淨平常,此刻在他眼中卻像冰冷的囚牢壁壘,正一點點將他困於無形的牢籠之中。他抬手用力揉了揉太陽穴,試圖撫平那突突直跳、仿若要衝破顱骨的太陽穴,可那心悸的感覺卻如附骨之疽,怎麼也甩不掉,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滾落,順著臉頰滑下,洇溼了衣領,那一片涼意貼在脖頸上,卻絲毫緩解不了內心的燥熱與焦灼。
在廠長辦公室那扇深褐色的門前,易中海佇立良久,仿若石化一般。他微微仰起頭,望著天花板上昏黃的燈泡,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下意識地在衣角處反覆摩挲,試圖蹭掉掌心那黏膩的汗水,努力調整著臉上的神情,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意,可那笑意比哭還難看,不過是為了遮掩滿心的慌亂與恐懼罷了。終於,他抬手,手指顫抖著敲響了那扇門,那 “咚咚咚” 的敲門聲,在他聽來,卻像一聲聲沉悶的鼓點,一下下敲在他緊繃的神經之上。
“進來。” 屋內,楊為民那低沉且威嚴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了出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恰似一道不容違抗的指令。
易中海嚥了口唾沫,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伸手握住門把,那金屬門把入手冰涼,卻沒能讓他滾燙的手心降下溫度。他推開門,身形略顯佝僂,往昔挺直的脊背如今好似被重負壓彎,整個人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緊張與侷促。臉上那勉強維持的笑意愈發僵硬,擠出一句:“楊廠長,您…… 您找我吶。”
楊為民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前攤著幾份檔案,眉頭緊緊皺成一個 “川” 字,手中那支鋼筆被他攥得死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發出 “噠噠噠” 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敲在易中海的心尖上。他抬眸,目光如炬,帶著審視與探究,直直地盯著易中海,那眼神好似要穿透他的皮肉,洞悉他心底所有的秘密。屋內一時寂靜無聲,唯有那鋼筆敲擊桌面的聲音,在凝滯的空氣中迴盪。良久,楊為民打破沉默,開口問道:“易師傅,劉海中家裡的情況,你清楚嗎?如今他鬧出這麼檔子事,被抓進去了,要是沒了廠裡這份工作,他家日子還能過得下去不?”
易中海聽到這話,先是心頭猛地一鬆,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慶幸廠長的開場白並非單刀直入地質問他與劉海中暗中謀劃的那些腌臢勾當。可這股慶幸勁兒還沒在心底捂熱乎,轉瞬之間,一股徹骨的寒意便從脊樑骨躥升而起,直抵腦門。他心裡跟明鏡似的,通透得很吶,要是劉家真被逼到絕境,以劉海中那睚眥必報、不擇手段的性子,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像拖死狗一樣拖下水,來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想到這兒,他忙向前跨了一大步,臉上瞬間堆滿了討好的笑,那笑意在嘴角堆砌得極為誇張,近乎諂媚,聲音裡滿是求情與擔憂,還帶著幾分刻意拔高的急切:“楊廠長吶,您可別提了,劉家這一戶,實打實有五口人吶,三個孩子,都還在讀書呢,正是用錢的高峰期,處處都得花錢,買書買文具,交學費啥的,家裡那點積蓄,撐不了幾天。如今頂樑柱倒了,沒了廠裡這份收入,那真就是揭不開鍋,吃了上頓沒下頓,活不下去咯。您想想,人要是被逼到那份兒上,啥事都做得出來,我就怕到時候他們一大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都跑到廠裡來哭鬧,攪得廠裡雞飛狗跳,沒法正常運轉不說,傳出去,咱廠這名聲也得跟著受損,外人還不定怎麼編排咱們呢。”
楊為民皺著的眉頭並未因易中海這番話而有絲毫舒展,反倒愈發緊鎖,眼神裡依舊透著深深的疑慮,那審視的目光在易中海臉上游移不定,手中鋼筆輕叩桌面的節奏愈發急促,好似暴雨前密集的鼓點:“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