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勇帶著陸淮和謝朝雲去了管事家的小院,一進門,陸淮就皺起了眉頭。
院中雲霧繚繞,瀰漫著一股濃重的燒紙味。一個道士,舞著桃木劍念念叨叨。穿過層層靈幡,看見正門外放著一隻形制古樸的銅鼎,銅鼎內插著佛香,正門之上,兩道明黃符紙牢牢的貼著,正門之下,卻懸掛著兩串佛珠。
陸淮摸著鼻子問陸勇:“這又是佛香又是桃木劍的,究竟是驅邪還是鎮鬼?”
“這……小的聽過一句話,甭管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陸勇低著身子,帶陸淮往正屋走,到了門前,停步,躬著身子向後退了半步。
屋內地方狹小,他一個外人不便入內。
陸淮捂著鼻子往屋內看了眼。屋中屍味濃郁,還有老弱婦孺在旁哭哭啼啼,他不想進去。這個念頭剛落定,便見謝朝雲站在了跟前:“我與夫人一同進去。”
“屋中停著棺木,地方狹小,還有婦孺,侯爺不便入內。”目光轉向陸勇:“侯爺從未來過鄉下莊子,你帶侯爺到附近轉轉。”
陸淮巴不得離開這裡,轉身之際想起母親的交代,故作體貼道:“我在屋外陪著夫人。”
謝朝雲沒有拒絕,跨過門檻進入屋內。
燭光昏暗,停屍的棺床就放在正中央,管事身著壽衣靜靜躺著。中秋已過,天氣見涼,可管事逝世已有幾日,從壽衣領子處露出的頭臉和袖口露出的雙手,皆已有腐敗現象,且腐敗程度遠超一般屍體。
可惜她不懂醫術,看不出這屍體的怪異之處,若能與江太醫一同前來……輕輕搖頭,將目光落到一旁的管事夫人頭上。
她孃家姓徐,莊子上的人都管她叫徐氏或者徐夫人,用以區分她和謝朝雲這位真正的陸夫人。
徐氏面色憔悴,被自個兒的兒媳婦攙著,搖搖晃晃站起身來。
“民婦見過夫人!這是民婦的大兒媳婦,跟民婦一道守靈。”
“不必多禮。”謝朝雲扶住她的胳膊:“逝者已逝,還請節哀。”
“我夫死的蹊蹺,還請夫人做主。”徐氏抹著眼淚。
謝朝雲和陸淮本就是為這件事來的,聽徐氏這麼說,看著她的眼睛道:“夫人知我不愛繞彎子,有些話我就明著問了。那個外室是怎麼回事?”
“她是上年春天我夫去京城採買種子時救下的。”徐氏一臉苦笑:“說來也巧,往日裡常走的那條路被幾塊落石擋住了,無奈之下,只得向附近村民打聽別的路徑。經過她家小院兒時,看見阮氏被幾個男人撕扯。夫人也知他的秉性,是個愛管閒事兒的熱心腸,尤其是看見那種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他上前勸阻,方知她是喪了夫的,因沒有生養,被公婆賣給了下等窯子。”
說到這裡,徐氏抹著眼淚往棺材裡瞪了一眼:“這老東西把人買回來了,說是動了惻隱之心,不忍她被賣到窯子裡受苦。”
事有蹊蹺,印證了謝朝雲對於這整件事的猜測,這個阮氏怕是另有來歷。
“這些是他們二人說的?夫人可有派人查過?“
溫婉褪去,肅殺之氣從眼底浮了上來。看到這樣的謝朝雲,徐氏和她的兒媳婦不由屏住呼吸,小聲回道:“是他們二人說的,民婦也派人去查了那阮氏的底細,不知是走錯了路還是怎麼的,並未找到那個村子。”
徐氏紅著眼眶:“起初,民婦並不知他們二人的關係,信了他的那些謊話,待民婦知曉真相時,她已經被他養在了外頭。民婦哭過鬧過,無濟於事。後來,民婦想通了,只要他不將人帶回來,只要他不在外頭生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孩子,民婦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
謝朝雲問起了中秋那夜發生的事情,以及陸勇口中所說的物證。徐氏倒也不避諱,扶著棺材,將事情一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