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白色的鴿子“咕咕”叫著落在護國寺的屋頂。陽光下,雪白的翅膀撲展著劃出美麗的弧度。
陸知鳶一襲紅裙,裹著大氅坐在寶殿的飛簷上。手腕上的青絲繞腕鈴鐺鐲隨風而動,發出清脆的叮叮聲。繡鞋與長裙同色,鞋面上繡著粉色的桃花,花蕊是用金線綉的,隨著她的腳一蕩一蕩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聽到鴿子起飛的聲音,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飛快閃過一縷幽光。伴隨著急停的腳步聲,嬌小的身軀宛如一隻巧燕,裙襬飛揚間,右手向後刺去。
“小小姐,是二爺。”一隻手自旁邊握住她的手腕,同時倒吸一口涼氣,提醒道:“真是二爺!”
“不早說。”陸知鳶收手,旁若無人地將兇器藏回袖中,起身,目光對上謝嶼白時乖巧地喊了聲音:“二舅舅,您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跟鳶兒一樣喜歡爬屋頂。”
謝嶼白盯著她的袖子:“那小東西也是你自己做的?”
陸知鳶吐了吐舌頭,把藏在袖子裡的那個東西拿了出來。扁圓形的,方便握於手中。上面藏有機關,彈開,是一片薄薄的,泛著冷光的,特製的“匕首”。刀刃已經開過,被它劃到,不死也得重傷。
“這薄刃是——”
“精鐵打造的,需要很高的技藝才行。”陸知鳶把玩著那個東西:“我自個兒畫的圖,草圖,不太精細,只說了我想要的是個什麼樣的可以用於防身的武器。我讓陸掌櫃去找永勝賭坊的殷十三,讓殷十三幫我找了個人,用小舅舅送我的那些匕首打造了幾樣適合小孩子用的武器。”
殷十三?
謝嶼白知道這個人,明面兒上是個賭坊老闆,實際上掌管著多個地下勢力,還是京城鬼市的發起者和掌管者。
鳶兒透過他確實能打造出這樣的武器。
“身手不錯,頗有你娘小時候學武的天分,比你二舅舅我強多了。”
“二舅舅何必繞彎子,您不就想知道我這本事是跟誰學的嘛。”陸知鳶眨了下眼:“跟我那個乞丐師傅學的。祖母不喜歡我,安插在別院裡的那些人也都不喜歡我。罰站,不給飯吃,動輒打罵,偷換我的藥,遇到師傅後,師傅開始教我防身的本事,教我辨認藥材,識毒認毒。”
“你這武功像是江湖路數。”
“二舅舅謬讚,我師傅這個連江湖路數都算不上。他早年是個大夫,離開家鄉後成了乞丐。乞丐嘛,難免被人打罵,被同是乞丐的人欺負。師傅他老人家不想死,不想死就得反抗,於是將醫術同打人的手法結合到一起。我個人覺得,我師傅的招數更像是話本里的殺手。”
謝嶼白點了點頭。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如何上來的?”
陸知鳶探著頭往下看了看:“二舅舅是怎麼上來的,鳶兒就是怎麼上來的。”
謝嶼白摸了摸自個兒的鼻子。
兄妹四人中,大哥文武兼備,小弟武功蓋世,小妹雖不善文,卻是個經商的奇才,亦能披甲上陣,唯有他只善文,毫無練武的根骨。他上房頂,靠得是他身邊兒的那個護衛。
陸知鳶擊掌,陸昀出現在寶殿門前的臺階上。
謝嶼白擰了擰眉頭,還未開口,陸知鳶已經穩穩地落在了陸昀懷裡,就是那個姿勢略顯狼狽。
嘖嘖嘖,虧她練了那麼久,這千金小姐的身子還是那麼嬌貴。撇撇嘴,單腳跳著,將掉落的繡鞋撿起,拍了拍足上沾著的葉子。
陸昀一手撐著她,一手接過她手裡的繡鞋,幫她穿上。
站定後,方才對著謝嶼白道:“方丈出寺了,三更天的時候。一個人,穿著素衣,乘坐馬車,往杏花村去了。”
“三更天?”謝嶼白蹙了蹙眉:“流螢跟著?你們這幫孩子,真是越來越大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