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頭,漸漸暗了下去,權叔適時地燃亮書案兩側的燭臺。
“說吧,這賬薄是怎麼回事?”溫潤的嗓音中聽不出一絲惱怒,王石青愕然抬頭看向老爺,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姜知訓從賬簿中抬起頭來,看向王石青,在他深邃的眼瞳裡,王石青看到兩簇燭火在跳躍著。
王石青嚇得一下子跪了下來,“老爺,小人真的不知啊,這都是按照之前的規矩記錄的。”
姜知訓冷笑一聲,“哼,還敢嘴硬!你是戲弄我不會查賬還是吃定了我心軟,王石青,到底是誰借給你的膽子?”
王石青哆哆嗦嗦,“小……小人……”
這時,門外響起輕叩聲,權叔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回來悄悄在姜知訓耳邊說了幾句話。
姜知訓眼神一亮,“原來如此,都已查明瞭嗎?茶田巷?好你個王石青,你竟敢揹著我幹這種事!”
王石青雖然心中早已經有所預感,但當他親耳聽到“茶田巷”這三個字時,如遭雷擊般,雙膝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姜知訓從書案前站起來,雙手負在身後,在桌前來回踱步,似在思索般,屋內的沉默讓時間過得特別慢。
王石青用力支起身子,仰頭看向身高馬大正值壯年的老爺,他的眼神冷漠而銳利,彷彿能夠穿透人心。
終於姜知訓停下腳步,看向王石青,冰冷刺骨的聲音響起
“王石青,你的所作所為我已全部查明,念在你跟著我多年,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把你的惡行仔細寫來,如果與我所知相差無幾,便念你知悔改過從輕發落,若有隱瞞,哼,你自是清楚我的手段。阿權,給他紙筆,帶他去隔壁屋子。”
說完這些,姜知訓一揮衣袖,決然走出房門。
窗外的暗夜如墨汁般濃郁,壓得人喘不上氣來。屋內桌上那簇微弱的燭火,在黑暗中搖曳著,散發著幽暗而詭異的光芒。
王石青坐在桌前,微微顫抖著,體內的力量像被黑夜抽離般剝得精光,雙手無力得連筆都無法握住。
茶田巷,是他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然而僅僅半天時間,就被老爺撥雲見日輕易揭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自己一直以來都小心翼翼,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暴露?
下午在賬房中,老爺翻看著賬本,他在心裡想過萬般措辭。一旦老爺責問別院和莊子的賬務問題,他已備好各種應對之詞,老爺心地仁慈,只要他態度夠端正夠誠懇,他相信老爺會放他一馬。
但是,當老爺脫口而出的「茶田巷」,他徹底慌了,因為那裡才是他真正的軟肋。直到那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老爺的高深莫測,平日一團溫和的老爺若只是在藏拙,那他就是一個跳樑小醜。
他盯著桌上的瑩瑩燭火,眼眶紅得似被放在炭火上炙烤,心尖兒處爬過萬千只螞蟻,啃噬著他最無防備處。
他閉上眼睛,腦裡閃過白日發生的一幕幕。
上午小姐來別院時,他便安排好一應人等好生伺候著,小姐說要親自去採蓮,他上前提醒但小姐也不聽勸,擰不過她只能派最好的船伕替小姐划船,誰知道發生了意外,得知小姐翻船落水時,他心中升起無法壓下的不安。
當楊媽媽抱著臉色蒼白的小姐上了岸,狠狠剜了他一眼開始,他心中的那股焦躁達到了頂峰,那種感覺就像天空瞬間變黑,明知暴雨即將壓城,但卻遲遲不落下來。
他預感著老爺夫人都要趕來別院,正急急忙乎著面上的事宜,只想著能平安應對過去。卻沒料到後院的杏兒偏生尋了這個時間跳了湖,還恰巧被夫人的貴客公子救上岸,意外接二連三地發生,樁樁件件都和他有或多或少的關係。
老爺夫人在芙蓉廳接待貴客,卻找了藉口支開他,甚至將廳內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