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廂房更是弄得披紅掛綵,等著給侯爺做合歡的新房用。
關卓凡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搖了搖頭,扈晴晴不在,這個院子果然便少了那一份溫暖和活潑。
他還是回到自己住慣的西廂房裡,半靠在床上,一個人靜靜地想心事。
自己是咸豐十年的八月,穿越過來的,那還是一八六零年。現在是同治二年的六月,一八六三年,也就是說,一晃已是將近三年了。
當初的一個九品外委翎長,在京裡待了三個多月,混了一個營千總的位子。而從開拔到熱河,到那場驚心動魄的政變,再到升任二品的總兵,御前侍衛,又花了八個月的時間。
接下來的兩三個月,是在京城裡的官場上打滾,直到自請由武職轉為文官,提調自己那一支馬隊,南下上海。
從出京的時候算起,到現在身為三等候,江蘇巡撫,花費的時間是一年半有多。
還不錯,他默默對自己說,該抓的機會,都抓住了。
到目前為止,自己還只能被稱為是一個歷史的投機者,如果單就這個而言,是成功的。
手下的軒軍,已經上了三萬人的規模。算上水師的話,不惟兵強馬壯,而且單以戰力而論,對壘國內的任何一支軍隊,都該有取勝的把握吧。
文官的班底,也算是有了一個小小的雛形。趙景賢、劉郇膏、利賓、楊坊、金雨林、卞寧,再加上錢蘊秋、任天柱、黃德發,人人都當得起一個“能員”的考語。
至於洋務,自己已經名聲在外,京裡有一個赫德,上海有一個領事團,都是願意跟自己打交道的人。
地盤?蘇松太常鎮,天下糧倉也——“蘇常熟,天下足”,不是白說的。上海,天下錢櫃也,現在戰事一平,這個錢櫃,還會變得更加充盈。
京城裡面,有兩宮的信任,有恭王的提攜,有曹毓英許庚身這一班位居機要的朋友,如今又多了一班親貴的支援。
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開始向一個“歷史的改造者”轉變了呢?
軒軍強歸強,那得看跟誰比,如果是跟英法相較,只怕還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圓明園的那把火,還在燒。
“欲將大筆,重寫春秋”,這是自己言之鑿鑿的話。
我要重寫這個國家,我要重寫這個朝廷。
用我自己的法子來寫。
關卓凡的雙眸,清澈明亮,直到想起自己的“後宅”,才開始有些含糊起來。
納扈晴晴為妾這件事,該寫封信,告訴京裡的兩個嫂子了,想來她們亦不會吃醋,而是會替自己高興吧。
至於二十七歲的“懿貴妃”,這次讓自己一俟安頓停當,就回京陛見,有沒有別的意思在裡頭呢?反正要談軍事也好,談政事也好,只要不是房事,那就萬事大吉。
他緩緩將一張雪白的薛濤箋鋪開在案上,提筆濡墨,寫自請陛見的折稿。
“御前侍衛、江蘇巡撫臣關卓凡謹奏:臣離京遠矣,其效命於外,屢被特恩,戀主之意,日久日深。恭請於蘇省事務逐一落定後,星馳北闕,匍叩慈顏。一旦蒙準,則當循例輪值宿衛,以盡本分,而親奉綸音,敬聆訓示,使諸事有所遵循,實於公務亦有裨益也。為此恭折,奏懇伏乞。”
這一封摺子,當然是寫給小皇帝的,可是動筆寫到輪值宿衛一句的時候,卻偏偏把如意洲花海之中的那頂宮帳,想了起來,種種不堪的情狀,如在眼前。
這一下,文思滯澀,也就寫不出什麼好句子。寫完看看,愈發覺得“日久日深”四個字,格外刺目,總似有哪裡不對頭,怪怪的。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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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援,第三卷《東南風雨》至此完結。今天晚上無更,要花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