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仍在低語。
“知道麼——我料你也不知,妾身閨名作憐。”
願是希望得夫君家人憐惜才取得名字。
可惜可惜。
此生望君憐,何處不可憐啊!
□□入口,再醒時,已是黃泉路、三生石。
地府幽冥,他看著曇煙。
杏仁眼,寒墨髮。
大紅的衣,綿延不盡的三千繁華。
他說,“姑娘可能幫我尋到這個人?”
她不語,他又著急道,“同姑娘,有這麼幾分相像。”
“幾分相像?”她笑道,“那是幾分?”
“我問你,一眼傾城,眼裡傾了幾分城?楊柳翠衣,身姿約莫幾分?高几分,瘦幾分,燈光燭火美幾分?”
“最後一問,你知她,知得幾分?”
他一怔,曇煙又笑,“可憐可憐,何處不可憐吶。”
她撐起傘,傘柄的流蘇墜著瑪瑙,叮咚作響。
“聽說貴夫人薛氏,閨名一個'憐'字?”
“是……她最後告知於我……我……”
他猛然睜大眼。
薛憐。
雪蓮。
他愣住。
“我以為……我以為她是苗疆的女子。”
全明瞭了,全明瞭了。
若她真是苗疆人,又如何會用漢語告知自己名字。
當年那個小丫頭,句句皆是,“你們漢人,你們漢人。”
那年元宵,燈火輝煌。
她的字句迷糊不清。
“雪蓮。”
“雪蓮。”
最後她冰涼的杏眼,冷冷看著他。
像無聲的嗤笑。
薛憐,她知曉一切。
有著那樣一雙璀璨眸子的人,又怎會只是一個平常的大家閨秀。
她看透了他。
看透他虛假的迷戀,看透他無能的藉口。
他愛邊城的遠山,卻從不肯,結結實實走上去一步。
曇煙笑道,“江斯年,你戀慕的究竟是誰?”
是一個人、還是他得而不知,尋而不見的夢境?
她的笑像極怒放的曇,一層層舒捲開的,全是人間不當有的盛世顏色。紅衣綿延,恰似一地桃花成泥。
“前世今生,你終究是一點不變。”
她低語,他卻一怔。
曇煙笑,“你說,前世為何世,今生為誰生?”
她的唇邊依舊是笑,那笑卻從不肯攀巖到眉梢。
彷彿她的麵皮已是畫好的一頁紙,烏髮細眉,紅唇杏眼,用筆細細描好,從此,再也改變不得。
萬丈紅塵,六道輪迴。
終於成了一場浮光掠影,黃粱美夢。
她道,“我領你去尋她。”
江斯年怔怔,“多謝。”
“不用。”她笑,“就當作,是我前世欠下的。”
紅塵溫軟,何時歸來?
再見她時,她也已滿頭霜雪。
薛憐一身孝服,打理江家。
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他的故去,似乎分毫不曾牽連到她。
她贍養他雙親,又從旁支過繼了兒子,撐起一支江家主脈。
這被他吃酒耍樂,糟蹋到不成樣子的江家主脈。
他父母早已年邁,因著他的放縱不知減了多少壽數,此刻由著她伺候,逗弄著孫兒,精神反倒比他走前,好上了許多。
他忽的無端想起那句。
“你這生對不住的,又何止是我?”
他怔怔。
恍然間想起那些年幼的塵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