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子孫後代麼?”
呂公著神色一窒,半晌才道:“慕容復,呂微仲已是耳順之年、劉莘老亦知天命,可你……你今年只有二十六吧?二十年後,你又會變成什麼樣?”
“呂司空抬舉了。”慕容復卻並不以為意。
呂公著搖搖頭,續道:“你今日前來,是來取老夫的性命的吧?因為你知道,一旦太皇太后來見老夫,老夫必定會為朔黨說話,屆時蜀黨一脈更加難以立足。慕容復,試問這天底下有多少人會如你這般,憑政治以外的手段來解決自己的敵人?”
呂公著說到此處,慕容復終於勃然變色。呂公著不是司馬光那個只會讀死書的村夫子,他與其父呂夷簡兩代為相,政治眼光不知比司馬光老辣多少,能猜到他心中的想法也是尋常。只是呂公著的話令慕容復猛然意識到:他今日若當真殺了呂公著,便突破了世間的一切規則。日後無論禮義廉恥、家國天下都不再能束縛於他。而這,或許比殺人更可怕!
“……你的心性便如曹操一般,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是天生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呂公著病中無力,可他說完這些竟不知從何處生出一股氣力來,掙扎著拿起手邊的瓷枕嚮慕容復砸去。
只聽“砰”地一聲脆響,那造型精緻的瓷枕頃刻落在慕容復的腳邊砸地粉碎。
而慕容復也好似被這一聲給驚醒了,上前一步扶起半個身子都掛在床沿的呂公著。“說完了,呂司空?”慕容復平靜地望著對方,慢慢地以右手扣住了他的頸項。朦朧的月色下,慕容復的一雙眼好似一潭碧水,深邃、無情,吸盡了世間的一切光芒與希望。“你能看到的只是過去、現在,而我與你不同,我能看到的……是未來。”
慕容復緩緩收緊五指,只需一點點的努力,就能徹底消滅太皇太后偏向朔黨的可能,就能徹底掌控未來的局面。……可是,誰來束縛“我”呢?既然“我”突破了世間的一切規則,如果連“我”也出了問題,誰來控制“我”?誰來阻止“我”?“我”會變成一個獨夫嗎?為了一己之私慾,不惜生靈塗炭眾生苦楚?慕容復的手竟不知在何時顫抖了起來。莫約僅僅過了數次彈指又好似跨越了漫長的幾個世紀,慕容復霎時一驚而醒,飛快地收回五指連退數步。
“咳咳咳……”呂公著扶著自己的脖頸嗆咳數聲,艱難地道。“慕容復,你……”
“住口!在我改變主意之前,住口!”不等呂公著把話說完,慕容復便已抬手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雖然我從不相信這些……但或許,人與獸的區別就僅在於此……道義?”慕容復最後落下一聲寒徹入骨的冷笑,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般飛身竄出的窗外,再無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
諸葛:以你的才幹不出二十年,這朝堂上必然以你為尊。
呂公:二十年後,你又會變成什麼樣?
慕容:我沒有二十年了……
導演:慕容公子,咱們不是說好了不劇透的麼?
慕容:導演,你到底幾個意思?!
第88章 混戰(四)
呂公著的府邸由小皇帝欽命建造,正位於東府以南,是個難得的鬧中取靜的地方。離開呂府,穿過一條無人的小巷,慕容復便已隱隱聽到了十數步外的人流聲。這人聲來得這般及時,頃刻便將他自地獄拉回了人間。他忍不住長長一嘆,又低頭揉了揉臉稍稍緩和了神色方舉步向前。
哪知才走出兩步,便有一顆小石子從天而降,“啪”地一聲落在他的腳邊。慕容復下意識地舉頭望去,卻見數月不見的喬峰正蹲在他頭頂上方的一處屋簷上。見到慕容復抬頭看他,喬峰笑著向他搖了搖手中的酒罈。
不久後,兩人在不知誰家的房頂坐定。此時東方既白、夜風漸軟,天際盡頭一抹如碧水般清澈的湖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