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壓抑的黑色,與冰冷的死亡氣息。
“他長得真像斯雷因呀。”
許久,她聽到母親若有所思地說。
直到莎薇塔六十多歲的時候,才真正體會到那時芙洛拉的心境。
在經歷一次次慘痛的失去後,圍繞在她身邊的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和被釘死在棺材中並沒有什麼區別。
她相當於是死了,卻還不能完全地死。因為她還要保護四個孩子,就算他們不理解她,就算他們惡語相向,也仍舊是她的孩子。
剛剛失去父親的那幾年,莎薇塔曾暗暗地怨過母親。
一夜之間,母親對她以及其他幾個兄弟姐妹都變了態度。
多數時候芙洛拉對他們不管不問,每看到他們的臉,都像是逃避那樣匆忙移開目光。可有些時候卻又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恨不得將他們幾個牢牢捆在身邊保護起來,像只護崽的野獸那樣,一秒鐘都不將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
他們不懂她為什麼不正眼瞧他們,像是在害怕他們;也不懂為什麼她那麼害怕會有人傷害他們,明明有榮格叔叔保護他們啊?
是過度保護?還是過度忽視?
不解的最後,他們曾經一致認為她是瘋了。
不過比起這些,印象最深的還是母親對父親的態度。
自從那天起,她很少提起他,幾乎從來沒有提過。而且會在他們問起他時,表現出不同於常日裡淡定的激動。
她非常在乎斯雷因。你們太小,不會懂的。榮格叔叔曾經這麼說過。
他們確實不懂,但隱隱覺得自己像是在和逝去的父親爭奪寵愛。
莎薇塔覺得母親太過自私,因為又不是她一個人失去了丈夫,他們也同樣失去父親了啊?作為母親,她不是應該振作起來安撫他們嗎?
事實上,莎薇塔犯了兩個錯誤:一是母親比自己想象得脆弱;二是父親對母親而言,遠比自己想象中的重要。
如今想來這種念頭真是幼稚自私得過分。但他們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想法,也是母親將他們保護得太好的緣故。母親已經盡力了。
莎薇塔很晚才深刻意識到這一點。
榮格曾經勸芙洛拉,讓她不要對子女過分保護。莎薇塔恰好躲在門外,聽到了母親的哭訴。
“我不能失去他們,榮格。”
“他們和他那麼像,不只是那一張張面孔,一舉一動都那麼像。”
“失去他們的其中任何一個,都像是再一次失去他……”
“我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我很害怕……”
“因為我不能去死,所以這種感覺比死還要痛苦。”
莎薇塔還沒聽完,就逃跑了。聽著母親的獨白,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按進了水中,無法呼吸,心口抽搐著疼。
她撲到西格蒙懷裡,哭了。
那時充盈在心頭的,比起“母親愛我是因為我長得像他”的不甘,更多的是對母親的同情與對未來的恐懼。
“你怎麼了?”
西格蒙抱著她不解地問。她沒有回答。
榮格死後西格蒙選擇離開,她選擇留在母親身邊。
他們之所以選擇不同的道路,也許是因為那日只有她偷聽到母親的話,西格蒙沒有。
那之後幾十年過去,芙洛拉七十多歲的時候,因為阿茲海默症退位。那時候政局已經穩定了下來,不再有人呼喚戰爭的到來,前方隱約能瞧見繁榮昌盛的光芒。
新一代的教育水平上升,人們有了自己的判斷,不再受人擺佈。幾十年前芙洛拉所描繪的民主,在此時終於被人理解接受。歷史對她的評價向好的方向轉變,不再稱她為“固執己見的□□者”和“毫無尊嚴的君主“。在芙洛拉八十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