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旋即想到他消失的那天正是中元節,對方是為了幫她打探父親的下落才悄悄溜回陰間。
而如今,他給她的答覆竟是她的父親不在枉死城中。
“怎麼可能……”她怔怔地脫口而出。
“我已經翻遍了石館內的卷宗,可是到最後都沒有找到。”說完這個,接下來就難免會提到自己這幾個月的經歷了。
寒風越刮越烈,兩人踩著地上厚厚的積雪往道觀的風向走去,在這冰凍三尺的時節,就連花渡身上那股陰寒之氣都被風雪給壓了過去。他將傘撐在兩人頭上,邊走,邊說起了自己在這幾個月的下落。
他說,他之所以確信姜榕不在枉死城中,正是因為他在走出石館的時候已經將那數以千萬計的卷宗全部倒背如流。
這就是他這幾個月的下落。
陽世與陰間的時間不同,陽世的幾個月,在冥司已是幾十年過去。並非自己所願的被困石館,當了幾十年的鬼吏,一個人頂替石館內的所有鬼吏處理完了近三百年內所有冤案,被迫背下了石館內數以千萬的卷宗……
時至今日,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北帝時的情形。中元那一日他被困在石館,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出現,當看清對方的神情時,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會命喪於此,可是緊接著,對方就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一樣,收斂起了那惱怒的神色,皮笑肉不笑的指派他在石館做事。
石館的鬼吏成百上千,哪就缺他這個什麼都不懂的陰差?可是當其他鬼吏都各自離開,只留他一人面對這數以千萬的卷宗之後,他就明白對方的意圖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北帝君確實惱怒於他,只是沒到下死手的地步,便用這隨口提出來的差事耍弄他罷了。
他將這件事簡略的說給引商聽,並承諾自己會幫她在陰間找出姜榕,身邊的少女卻在幫他埋怨了一通北帝之後突然好奇的問道,“你用了幾十年就背下了所有卷宗?”
她有理由相信北帝將面前這人指派到石館時是打算困他個幾千幾萬年的,畢竟就連她都不敢相信這世上有人能在幾十年間將數以千萬計的卷宗倒背如流。
可是讓她難掩詫異的是,花渡竟然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算是過目不忘嗎?引商心中更是震驚,其實剛剛在酒肆時她就很好奇了,能將字寫得這樣好的人世間少有,想來不僅僅是天賦異稟,生前也定是下過一番苦工的,難不成……
看著她張口欲言的模樣,花渡也猜得出她想說什麼,而他也沒有那麼多的顧忌,坦然答道,“我也想過我生前做過什麼,又生活在怎樣的地方,結識過怎樣的人。也許是文人墨客,也許不是……”
剛剛在酒肆邊的舉動只是他的一時衝動,自從當了陰差以來,忘卻了生前的一切,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那樣不可思議的感覺。明明那個少年炫耀自己行書的事情與他無關,可在聽到對方自比東晉王右軍之後,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意,徑自走出了人群。落筆之後,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道觀門口,花渡剛剛將手中的傘收起,特意尋到此處的李瑾和衛鈺也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一見面前的小道士,李瑾便想為了剛剛在城裡的事情發難,不過很快就被衛鈺拉住。
衛二是文人,比起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他更在意的是引商身邊站著的另一個人,一見對方也在,不顧幾人還在道觀之外便想上前攀談,可惜還未等開口,便聽道觀的大門口傳來冷冷的一聲,“都不進門站在那裡做什麼呢?”
引商一抬眸便瞥見了華鳶那不帶絲毫笑意的神情,他連平日裡一向要裹在身上的棉被也沒有披,只穿了一身單衣站在大門邊,衣襟翩飛,本就清瘦的他在寒風中更是會被吹倒一般,臉上明明白白寫清了自己此刻的情緒。